第 !" 卷#第 $ 期 大庆师范学院学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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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诗经,婚嫁诗观周代婚姻!六礼"

闫#莉

!陕西师范大学 文学院"陕西 西安 N,+,,-#

摘#要#)诗经*中的婚嫁诗所占比重大"内容广泛"对周代%六礼&仪式多有涉及$ 今从)诗经*婚嫁诗的

内容来看"%纳采&仪式中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规约男女婚姻行为的重要因素(%问名&礼不见描

述(%纳吉&结果对婚姻成败有决定作用"故最受相恋男女的关注(下层社会的纳!

之物会因个体经济情

况的不同而有所变化"并不像上层贵族那般严格(而部分婚嫁诗中嫁娶用语的使用则表明"周代民间嫁

娶的婚期通常在秋季至第二年的春季(此外"%亲迎&礼中诸多庄重繁复的仪式在婚嫁诗中也时有体现$

关键词#六礼()诗经*(婚嫁诗

作者简介#闫莉!,--+M#"女"甘肃酒泉人"硕士研究生"从事先秦两汉魏晋南北朝文学研究$

中图分类号#7*+D#文献标识码#2#文章编号#*+-$M++D!$*+,"%+$M+,+QM+Q#收稿日期#*+,"M+,M+$

##周代婚姻的缔结并非完成于一时一地!其

具体进程烦琐而漫长" 据'仪礼1士昏礼(

'礼记1昏义(记载!周代婚礼仪程包括纳采)

问名)纳吉)纳徵)请期)亲迎等六个环节!后世

称之为#六礼$" #六礼$虽主要适用于士阶

层!但其他阶层也同样沿用!只是在具体实施

过程中有礼器类别与数量的差异及程序繁简

的不同" 因此!#六礼$可说是周代社会普遍

遵行的婚礼程式" '诗经(中的婚嫁诗作为周

代各阶层婚礼场景的实际反映!记载了周人嫁

娶仪式的诸多方面!对客观考察#六礼$在当

时的实施情况及其影响具有深远意义"

一 !"六礼#仪式的内容

#纳采$!即男家若有意娶某位女子为妻!

先请媒人至女家询问!女家若同意议婚!男家

则正式备礼求婚" 纳采时以#雁$为礼物!为

何要选择#雁$!各家说法不一" 据'仪礼1士

昏礼(记载*#纳采而用雁为挚者!取其顺阴阳

往来"$

%,&-D,认为雁寒往暑来!是随阳鸟!其习

性与女子随夫而居的婚姻特点类似" '白虎通

1嫁娶(曰*#取其随时南北!不失其节!明不

夺女子之时也33又取其飞成行!止成列也"

明嫁娶之礼!长幼有序!不相逾越也"$

%*&QDN指

出以雁为礼!一是借其适时迁徙的特点!喻女

子出嫁之及时0二是借其行止有序的特点!表

明婚礼仪式中男女双方要依礼而行!循序渐

进" '朱子语类(曰*#婚礼用雁!.婿执雁/!或

谓取其不再偶"$

%!&*,-N指出雁一生中只配偶一

次!男子以雁为挚!意在表达其对婚姻的忠贞

不渝" 以上诸说虽观点各异!但都是从雁的品

性出发而赋予婚姻美好的寓意"

#纳采$之礼完毕后!便是#问名$之礼"

#问名$就是求婚男子请媒人询问女方的姓氏

和出生年月日" '仪礼1士昏礼(曰*#摈者出

请!宾执雁!请问名!主人许!宾入受!如初礼"$

问名辞曰*#某既受命!将加诸卜!敢请女为谁

氏"$

%,&-D*正是对问名过程及其用语的详细描

述" 问名的目的!一是为了辨明女方姓氏!避

免同姓相婚0二是为了取得女子的生辰八字!

以便拿其归卜于庙" 通常而言!为避免往来折

返!#纳采$与#问名$是同时进行的"

#纳吉$!就是取吉利之意!是一个承上启

Q+,

下的礼仪" #纳吉$的成败直接决定婚仪是否

还能继续进行" '仪礼1士昏礼(曰*#纳吉用

雁!如纳采礼"$郑玄注云*#归卜于庙!得吉

兆!复使使者往告!婚姻之事于是定"$

%,&-D*是

说男家在取得女子的姓名和生辰后!便返回宗

庙进行占卜!若所得结果为吉兆!则派使者告

知女方" 使者去时仍偕雁为礼物!以表示男家

对婚事的初步认可" 因此!可以说只有通过了

纳吉仪式!双方的婚事才算开始进入实质性

阶段"

#纳!

$!即#纳币$或#纳聘$!就是后来所

说的#下聘礼$" 一般而言!纳吉礼毕!男女订

下婚约之后!男方便要送聘礼至女方家" 从训

诂的角度来讲!#

!

$即#成$!就是说纳币则婚

姻有成!双方的婚姻关系由此便最终确定下

来!谁都不得再反悔" 周代宗法社会!各个阶

层等级尊卑分明!因而纳!

的物品也会根据男

方身份地位的不同而有所区分" 对于庶人而

言!纳!

以纯帛数量不超过五匹为标准!士则

用玄?束帛和俪皮!诸侯和天子则要在士阶层

纳!

礼的基础上分别加大璋)谷圭"

&

#请期$!即男家选定成婚日期后!再派媒

人前往女家作最终商议" '仪礼1士昏礼(

曰*#请期用雁!主人辞!宾许告期"$郑玄注

云*#主人辞者!阳倡阴和!期日宜由夫家来也"

夫家必先卜之!得吉日!乃使使者往辞即告

之"$

%,&-D!可见!请期实是告期!称#请$而不称

#告$!不过是一种谦辞!真正决定婚期的其实

仍为男方" 此外!请期时男方通常需三请于女

方!而女方则需三辞!以示不敢独断专行"

#亲迎$!即男子亲自前往女家迎娶新娘

的仪式" #亲迎$礼是#六礼$中最烦琐)最隆

重的成婚典礼!上至天子!下至庶民都对其格

外重视" 一般而言!除天子可派诸侯代行)诸

侯有故时可派上卿代行外!其他阶层的男子娶

妻必须亲自前往" 其具体仪式!'礼记1昏

义(记载为*#子承命以迎!主人筵几于庙!而

拜迎于门外"

"

执雁入!揖让升堂!再拜奠雁!

盖亲受之于父母也" 降出!御妇车!而"

授绥!

御轮三周!先俟于门外" 妇至!

"

揖妇以入!共

牢而食!合卺而?!所以合体同尊卑!以亲之

也"$

%,&,D"+可见!对于士阶层而言!亲迎当天男

子至少要经过奉命迎妇)执雁升堂)宗庙奠雁)

迎妇出门)授绥御轮)同牢而食)合卺而?等七

项仪式才能正式完成亲迎过程"

二!&诗经'婚嫁诗所见"六礼#

,一-#纳采$之礼在'诗经(中的体现

#纳采$有两个关键点值得注意!一是媒

人在男女婚姻中有至关重要的地位!#男女无

媒不交$

%,&,D**

" '诗经(中有不少诗歌反映了

这一现象!如'卫风1氓(*#匪我愆期!子无良

媒$!女子因男子没有媒人来说媒而拒绝其不

合#礼$的婚姻请求0'齐风1南山(#析薪如之

何2 匪斧不克" 取妻如之何2 匪媒不得$!

'豳风1伐柯( #伐柯如何2 匪斧不克" 取妻

如何2 匪媒不得$!借析薪)伐柯没有斧子便不

成!喻男女婚姻没有媒人则不成!足见媒妁之

言在当时男女婚配中不可或缺的作用"

二是男女婚姻必须遵从父母之命" '郑风1将

仲子(很好地反映了这一礼俗" 诗中女子反复

告诫男子#无逾我里!无折我树杞$ #无逾我

墙!无折我树桑$#无逾我园!无折我树檀$!可

见她极不认同男子的违礼行为" 而这位女子

之所以有如此深的顾虑!就是因为她畏惧父

母)兄弟及众人的批评" 对于这位女子的行

为!后世解诗者多予以肯定" 姚际恒'诗经通

论(曰*#女子为此婉转之辞以谢男子!而以父

母诸兄及人言可畏!大有廉耻"$

%Q&,+,认为她有

廉耻之心0方云润'诗经原始(曰*#唯能以理

制其心!斯能以礼慎其守33而惕以人言可

畏!即以父母兄弟有所不敢欺!则欲念顿消!而

天理自在!是善于守身法也"$

%$&*+$称赞她能以

礼守身0陈子展'诗经直解(曰*#女子遇一男

子之相挑诱!婉言而严拒之"$

%D&*!N肯定她的机

智聪慧" 此外!'齐风1南山(亦直言*#取妻

如之何2 必告父母"$而'睟风1譈?(则从维

护礼法的角度!对一位不待父母之命!大胆与

$+,

&

'周礼1媒氏(*#凡嫁子娶妻!入币纯帛!无过五两"$是对庶人阶层

纳!

之物的规定!而郑玄又注曰*#士大夫以玄?束帛!天子加以谷圭!诸侯

加以大璋"$对士及其以上阶层纳!

之物的类别进行了列述" '仪礼1士昏

礼(*#纳!

!玄?束帛)俪皮!如纳吉礼"$又表明俪皮也当在士阶层纳!

物

品之列"

男子私奔的女子进行了批评"

由此可见!'诗经(时代!人们普遍认为只

有经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才是合

#礼$的" 未得媒人沟通与父母许可而私定终

身!这样的婚姻被视为违礼!会受到世人批评

和指责"

,二-#纳吉$之礼在'诗经(中的体现

#六礼$仪式中!如果说#纳采$之礼注重

的是人,父母和媒妁-的意志!那么#纳吉$之

礼则更多注重的是#神$的意志" 在周人看

来!婚 姻 之 事 #上 以 嗣 宗 庙! 下 以 继 后

世$

%,&,D"+

!意义重大!因而在正式决定缔结婚

姻之前!男方都会通过卜筮来预测婚姻的

吉凶"

在'诗经(中!反映#纳吉$之礼的诗歌虽

仅有'卫风1氓(一首!但其中#尔卜尔筮!体

无咎言" 以尔车来!以我贿迁$的寥寥数语!却

真实地反映出#纳吉$之礼对时人婚姻生活的

影响" 对此!朱熹评曰*#既见之矣!于是问其

卜筮所得卦兆之体" 若无凶咎之言!则以尔之

车来!当以我之贿往迁也"$

%N&Q",通过卜筮来预

测婚事吉凶!既表现了时人对婚姻之事的严肃

与慎重!也反映了神灵意志在男女婚姻成败方

面所起的决定性作用" 在此基础上!我们也就

不难理解为何诗中女子在得知卜筮结果为吉

兆时会表现得那般欣喜"

,三- #纳!

$之礼在'诗经(中的体现

'诗经(中反映#纳!

$之礼的诗歌!其描

写对象主要是社会下层的庶人阶层" 而从上

文对#纳!

$仪式的论述可知!庶人阶层纳!

时通常以#纯帛不过五匹$为标准" 但通过对

#纳!

$诗歌的考察可以看出!周代庶人阶层

纳!

之物的选择是比较灵活的!纯帛并不是作

为纳!

的唯一物品"

如'召南1野有死(反映了江汉一带!

乡村男子以死为聘礼向女子求婚的习俗"

对此!闻一多先生所论颇详*#'野有死(!说

男求女!以为贽33婚礼古盖以全鹿为贽!

后世苟简!始易以鹿皮"$

%"&,N*认为周代庶人阶

层最初或以全鹿行#纳!

$之礼!其后为了避

免麻烦!才由繁到简!改用鹿皮" 而从诗中内

容来看!这位男子的情况似乎更为特殊!他没

有鹿为贽!便捕得一只类似于鹿的来代替"

王质'诗总闻(亦云*#当是在野而贫者!无羔

雁币帛以将意!取兽于野!包物以茅!护门有

犬!皆乡落气象也"$

%-&*+又进一步指出!此诗反

映的是生活在乡间的男子因经济条件有限!没

有丰厚的聘礼作纳!

之物!便捕于野!以行

#纳!

$之礼"

可见!'诗经(时代!身处社会下层的庶民

阶层由于受到经济条件的限制)地域风俗的影

响!其聘礼大多从简!没有上层贵族那么讲究"

他们的纳!

之物或为自己狩猎所获!或为自己

生产所得!大都根据自身的生产生活实际而

定!#纳!

$之礼于他们而言!更多的只是一种

象征性的礼仪环节而已"

,四-#请期$之礼在'诗经(中的体现

关于#请期$之礼!'仪礼1士昏礼('礼记1昏

义(虽有对其过程的记载!却并未言明请期的

具体时间" 但是!今从'诗经(婚嫁诗的描写

可以看出!周代民间嫁娶所定婚期一般在秋季

至第二年的春季之间"

如'邶风1匏有苦叶(曰*#士如归妻!迨

冰未泮$!#迨冰未泮$即趁冰尚未解冻!冰泮一

般在仲春二月!则这句是说!男子若要娶妻就应

该在仲春河水尚未解冻以前" '卫风1氓(一

诗中!男子本欲于秋季未至之前就来迎娶女

子!但女子却对他说* #将子无怒!秋以为期$!

劝诫他最好还是秋天再来!可见!在秋季以前

行亲迎之礼似乎有违礼法" 由此二诗推之!周

代民间嫁娶的时间应在秋季至来年春季之间!

而这与 '荀子 (* #霜降逆女! 冰泮杀止 $

%,+&Q-D的记载亦合" 至于'周礼1媒氏(*#中春

之月!令会男女!于是时也!奔者不禁" 若无故

而不用令者!罚之"$

%,&N!!则是说仲春之时婚期

将尽!媒官为了让经秋冬后仍未嫁娶的适龄男

女尽快成婚!便下#奔者不禁$之令!以促其

成婚"

当时民间嫁娶的婚期为何要定在秋季至

第二年的春季2 这是因为这一时间段是一年

当中的农闲期!在此阶段举行婚礼不会影响农

业生产的进行" 正如'孔子家语(所言*#霜降

D+,

而妇功成!嫁娶者行焉" 冰泮而农桑起!昏礼

杀于此"$

%,,&*,Q

#妇功成$即女子的丝麻之事都

已经完成!可趁着秋冬农闲期尽快婚配!而春

天一旦河水解冻!农桑之事就要开始了!为了

不影响春耕工作!婚期该于此时结束了" 可

见!周代民间嫁娶之所以始于秋季农事毕!而

止于春季农事起!主要与一年当中的农事活动

是息息相关的"

,五-#亲迎$之礼在'诗经(中的体现

#亲迎$礼是#六礼$中最重要的婚姻仪

式!当时社会各阶层在嫁娶时都会不同程度地

实施#亲迎$礼" 因此!与其他五礼相比!'诗

经(中有关亲迎的诗歌数量最多)内容最丰富!

对亲迎仪式中的多个环节均有描绘"

'召南1鹊巢(记载了男方迎亲时车马的

盛况*#维鹊有巢!维鸠居之" 之子于归!百两

御之$!写出了迎亲队伍规模的盛大" 诗中

#百两$虽非实指!但也足以体现新郎高贵的

身份和显赫的社会地位" '齐风1著(*#俟我

于著乎而$#俟我于庭乎而$#俟我于堂乎而$!

'郑风1丰(*#俟我乎巷兮$ # 俟我乎堂兮$!

以新妇的视角记述了新郎至新娘家迎亲时!由

俟于巷中)侯于著间!到进于庭中)登于堂上的

具体过程" '豳风1东山(*#之子于归!皇驳

其马" 亲结其缡!九十其仪$!则细致地描绘了

母亲送别女儿时为其亲系佩巾)殷殷叮咛的情

景!这与'仪礼1士昏礼( #母施衿结!曰*

.勉之敬之!夙夜无违宫事/$

%,&-N*的记载完全

相符" 而'大雅1韩奕( #韩侯顾之!烂其盈

门$两句!则是对新郎在迎妇登车授绥之后!于

先归之际所行的曲顾之礼的反映"

此外!在'诗经(的亲迎诗中!我们还可以

看到当时昏时亲迎的习俗" 如'陈风1东门之

杨(*#昏以为期!明星煌煌$#昏以为期!明星?

蜇$!写新郎于黄昏之时前来亲迎!但女子却因

故不肯出嫁!以致深夜还未归返" 而'唐风1绸

缪(中所言#束薪$#束刍$#束楚$!有学者认为

当与上古时民间婚礼中的燎炬风俗相关* #婚

礼开始!前来参加婚礼的人们便点燃火把!载

歌载舞!以表示祝贺"$

%,*&而结合'仪礼1士昏

礼(*#主人爵弁!?裳缁苶!从者毕玄端!乘墨

车!从车二乘!执烛马前$

%,&-D!的记载来看!这

些火把除了在庆婚场合使用外!应当还有为亲

迎的车辆提供照明的作用"

三!结#语

综上所述!'仪礼1士昏礼(和'礼记1昏

义(对#六礼$的记载!规定了周代缔结婚姻所

须遵循的基本程式!而从'诗经(对当时婚嫁

场景的描写来看!周代的婚礼整体而言是依据

#六礼$仪程进行的" 如#纳采$礼中女方对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高度遵从!#纳吉$礼

中男方恭敬审慎的态度!以及#亲迎$礼中诸

多庄重繁复的仪式等无不如此" 但通过对部

分婚嫁诗的具体分析可见!虽然礼制规定社会

下层的庶民阶层#纳!

$当以#纯帛不过五两$

为标准!但由于经济条件的限制!庶人阶层在

具体实施纳!

礼时!并未完全遵循礼制的规

定!而是根据自身经济状况进行了相应调整"

同时!从个别婚嫁诗嫁娶用语的使用来看!周

代民间嫁娶的婚期一般在秋季至第二年春季

之间!而之所以选择在这一时间段!更多的是

为了避免婚事对农事活动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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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金颖男'

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