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ranscript
Page 1: 流亡者的寻乡之路 - szb.huanbohainews.com.cnszb.huanbohainews.com.cn/tsldrb/page/1/2015-05/19/... · 8版 版式设计:刘笛 责任编辑:刘笛 副刊博客 联系电话:2823695

副刊副刊副刊副刊副刊副刊副刊副刊副刊副刊副刊副刊副刊副刊副刊副刊副刊副刊副刊副刊副刊副刊����������������������博客博客博客博客博客博客博客博客博客博客博客博客博客博客博客博客博客博客博客博客博客博客88版版 ■版式设计:刘笛 责任编辑:刘笛■联系电话:2823695 邮箱:[email protected] ■2015年5月19日 ■星期二

红楼百问(318)

悦 读

芦雪广联诗的第二日,众人到惜春处看她画画儿,因贾母要众人编些谜语正月里猜,史湘云便编了一支《点降唇》,道是“溪壑分离,红尘游戏,真何趣。名利犹虚,后事终难继。”书中写:“众人都不解,想了半日,也有猜是和尚的,也有猜是道士的,也有猜是偶戏人的。宝玉笑道:‘都不是,我猜着了,必定是耍的猴儿。’湘云笑道:‘这正是这个了。’众人道:‘前头却好,末后一句怎么解?’湘云道:‘那个耍的猴儿,不是剁了尾巴去的?’众人听了都笑起来,说:‘偏她编个谜儿也是刁钻古怪的。’”我们要注意,这个关于猴儿的谜语,别人都没有猜到,惟独贾宝玉猜到了。

这就让我想起第二十二回“制灯谜贾政悲谶语”一节,贾母给贾政出了一个谜语让他猜,道是“猴子身轻站树梢——打一果名”,“贾政已知是荔枝,便故意胡乱猜别的,罚了许多东西,然后方猜着,也得了贾母的东西。”在这里我们也应注意,这个谜语是贾母所出,让贾政猜着了。

为什么两次猜谜,都出现“猴子”?这里面可有什么寓意?

猴子者,猢狲也,雪芹祖父曹寅生前最爱说的一句话就是“树倒猢狲散”。曹家是旗下包衣,是奴才,身家性命都攥在主子手里,主子一旦有变,奴才必定出事,这是当日实情。而曹家的最终结局,也是康熙帝去世后,雍正上台,马上便抄了他们的家,果然是一个“树倒猢狲散”的下场。书中贾家也是如此,表面上烈烈轰轰,一旦出事,也是一个“树倒猢狲散”的结局,这个结局曹雪芹在书的前八十回中已经屡次点破。如果说这两个谜语都是在隐隐暗示这个结局,也不无道理。可是我总觉事情不那么简单。

我们先来看贾母谜语的谜底——荔枝,可谐音“离枝”,即是离开本枝的意思。再看史湘云的谜语,“溪壑分离,红尘游戏”,分明是说这个猴子离开老家,

到那万丈红尘中游戏,终究是被人耍弄,毫无自我主宰之权利。这样一看则两个谜语的深层含义便大略可明,这是曹雪芹在隐喻自家身世,他家就是离开老家,离开本枝宗亲,成为旗下之人,旗人者,满人也,满人者,胡人也,正合“猢狲”之义。

曹雪芹一系出自丰润,在上世纪六十年代以前几成定论,并无异议。六十年代初出现“辽阳说”,但影响甚微。只是到了“文革”当中,“辽阳说”方才公开揭出,形成两说并峙的局面。于是纷争迭起,笔墨交驰,让人眼花缭乱,莫衷一是。其实我们只要稍微静下心来,仔细看一看雪芹祖父曹寅写给丰润曹氏兄弟的诗歌,这个问题不难解决。

曹寅有一首组诗题为《松茨四兄远过西池,用少陵“可惜欢娱地,都非少壮

时”十句为韵,感今悲昔,成诗十首》题中“松茨”即丰润曹鋡的别号,这是当年曹鋡到南京过访曹寅时,曹寅写给他的诗,其第一首就说:“西池历二纪,仍爇短檠火。簿书与家累,相对无一可。连枝成漂萍,丛筱冒高笴。归与空浩然,南辕计诚左。”曹寅在这里公然称曹鋡为“连枝”,所谓连枝即兄弟之义,而“成漂萍”即“离枝”之义,是说兄弟分离,聚散无常。

曹寅另一首诗题为《宾及二兄招饮,时值宿未赴,怅然踏月口占,兼示子猷二首》,宾及即丰润曹鈖,字宾及,曾任内阁中书舍人,时曹寅亦在京中任宫中侍卫,当时曹鈖请曹寅和他的弟弟曹子猷一起赴宴,曹寅因在宫中值班未能应招,遥想宴会情景,写了这两首诗。诗谓:

归鸦自知夕,掖树更迟烟。耐可一

樽外,徘徊双阙前。静香周月地,清响结冰天。料及围炉坐,驰思执戟边。

清谈舒泛爱,潇洒对宾时。骨肉应何似,欢呼自不支。已能挥短麈,还共校新诗。却笑今宵梦,先输春草池。

此诗第一首是写曹寅在宫中值宿,徘徊月下,遥想曹鈖与子猷等人欢聚之时,一定会想念他这个在宫中值宿的兄弟吧。“执戟”用唐张藉《节妇吟》:“妾家高楼连苑起,良人执戟明光里”之句,指宿卫宫廷,“明光”是宫殿名。第二首是曹寅遥想曹鈖、子猷兄弟相聚时的情景,“骨肉应何似,欢呼自不支”明确指出曹鈖与子猷是骨肉兄弟,最后的结句最为重要,“却笑今宵梦,先输春草池”,这是用的东晋谢惠连与谢灵运的典故。“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是南朝诗人谢灵运的名句,这一句诗却与他的从兄弟谢

惠连有关系。《南史�谢方明传》附《谢灵运传》谓:

子惠连,年十岁能属文,族兄灵运嘉赏之,云:“每有篇章,对惠连辄得佳语。”尝于永嘉西堂思诗,竟日不就,忽梦见惠连,即得“池塘生春草”,大以为工。常云:“此语有神功,非吾语也。”

从兄弟即堂兄弟,丰润一带称为“叔伯兄弟”,是一种很近的骨血关系。曹寅这句诗是说今晚曹鈖定会得到好的诗句,因为他见到了自己的亲兄弟曹子猷,自己怕是比不上了。这里既赞扬了曹鈖,也表达了对于自己亲兄弟曹子猷的喜爱之情,推许之意。由这个典故我们也可以看出曹寅与丰润曹鈖兄弟具有一种很亲近的血肉亲缘。

为何两次猜谜都出现“猴子”?(上)□ 王家惠

茶 余

诸葛菜花期:3月下旬至4月下旬分布:公园内各处草坪十字花科诸葛菜属,一年或二年生草本。

因农历二月前后开始开蓝紫色花,故也称二月蓝。生长于平原、山地、路旁、地边。对土壤光照等条件要求较低,耐寒旱,生命力顽强。

香花槐花期:5月是最佳观花时期分布:公园内各处常见豆科、槐属落叶乔木。又名富贵树、堇花

槐、紫花槐等。花被红色,有浓郁芳香。树皮呈灰褐色,具纵裂纹。香花槐树冠开阔,树干笔直,全株树形自然开张,观赏性强。

蛇莓花期:4月下旬至6月分布:公园内各处草坪蔷薇科蛇莓属,多年生草本。又名鸡冠果、

野杨梅等。花瓣黄色,果实多红色。喜阴,耐寒。在我国分布广泛,具有药用价值,园林效果突出。

(林两荫摄影及整理)

凤凰山草木记

自交易的本质而言,淘书亦是买书,但一个极妙的“淘”字,将这一爱书人的痴行从平淡无奇的“买书”中跳脱了出来,予人特异的感觉,似乎淘书已绝缘于买卖,变身为书虫们寻寻觅觅的单纯事体了。既为淘书,免不得翻翻捡捡,满手涂灰,这或许是代价,但事主是不会以之为苦的,因为其心思已全然在另一层面。爱书人极少无淘书的经历,我自然亦无例外,虽然较之段位高的同侪,自己的投入及所得微不足道,但未尝不值得记录几笔,聊以掀起书页间的尘土,与那幽微的记忆。

大概所有的书虫期盼的淘书“艳遇”,就是大量储存书的场所如清大白菜样的清货了。我还真遭遇过一回,是一小型图书馆为腾挪空间,以略高于废纸的价钱倾销数千本图书,不过遗憾的是,得知消息太晚,赶去已接近尾声。不消说,全套的《史记》《汉书》《文选》《世说新语》等古代典籍,《沈从文文集》(花城版)、巴金文集等现代作家作品集,白丁都能看出是好物件儿的,早被抢空,只剩下一屋子断简残篇供大家翻捡,不枉一个“淘”字。我记得,翻出阿英的《晚清小说史料》、傅雷译巴尔扎克《于絮尔�弥罗埃》、郑逸梅《南社丛谈》、陈原《书林漫步》、杜渐《书海夜航》等十多本,印象

深的还有一册巴黎第七大学东亚出版中心1978年出版的《中国当代文学史稿(1949-1965大陆部分)》,后来认真读了一遍,与洪子诚、陈思和的著作比,学术水准算不得高超,但胜在敢于说话,如“(蹇先艾)写的只不过是一些俗不可耐的故事,而在艺术表现上又不愿多用点心思,那确实是浪费过去许多年的作家生活的”,这样的评价,在内地的文学史著作中是不可能出现的。

大学校园里偶尔来设摊的二手书商贩,明白来的地方潜在买主不少,准备的货色总是要整齐些。如鲁迅的《二心集》《且介亭杂文末编》《集外集》并不稀罕,但我找到的这三本,是文革后期人民文学社出版的,特殊在于注释者为工人阶级理论小组、北京电子管厂、广播器材厂、维尼纶厂等,里面的注解果不其然充满了阶级斗争调调。这一版本注明是“征求意见本”,且无版权页,显然非正式出版,只印少量,“专供征求意见之用”,从版本的角度,似还是有些意义的。另有一本署名“周遐寿”的《鲁迅的故家》,书名熟悉,作者不免陌生,却原来是周作人,这本书1957年在人民文学社出版时,不便用其原名,于是署上了这个幼时曾叫过的名字。周作人与兄长失和数十年,晚景到来时

却要以写有关哥哥的文章的方式养家糊口,心里的滋味大约是不足为外人道的,换一个署名可能亦为他愿意罢。钱钟书的《宋诗选注》本来手头有三联版的,不过遇见繁体竖排的人民文学社初版本,亦是要留在手里的,明显要比三联版的薄很多,看来字排得紧节省了纸张,古诗竖排亦似更适合些。

在上海的福州路淘书有一优胜处,即可以找到一些不太好找、已绝版的沪版书。如民国时期的新文学作品原版已然很难寻觅,且价格不菲,欲读之,退而求其次是影印本,上海书店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以“中国现代文学史参考资料”(贾植芳主编)的名义影印了数十种,可以说极大程度上保存了这些作品的原貌,对研究者和读者是一好事。不过,时过境迁,这批书不大容易见到,幸运的是,我在新世纪于福州路上的书店里翻翻捡捡,还能遭遇到几册,有无名氏的《塔里的女人》,据真善美图书出版公司1948年版影印,徐訏的《精神病患者的悲歌》,据夜窗书屋 1943年再版本影印。这一影印是极忠实的,不仅内文,且封面及版权页都照原样印出,使我们可直接观察民国书籍的模样。辨别是现在的翻印本,唯加一外封,相关的丛书名称、书名、著者

名及版权信息均在此表示,我认为是出影印本地道的做法。

法国小说家阿兰�罗伯-格里耶的《橡皮》,对新时期的年轻作家影响颇大,那一深绿色主打、镶以黑边之封面的版本(上海译文社1981年),读者众多,没想到还能于旧书摊见到,不易,收入囊中。同属于这一“外国文艺丛书”系列的陆续读了不少,如《第二十二条军规》《迪伦马特小说集》《加西亚�马尔克斯中短篇小说集》《鼠疫》《卢布林的魔术师》《普宁》《癌病房》等。另外,还遇到一本荷兰学者高罗佩的《中国古代房内考》,上海人民社1990年版,这书能出就不易,何况绝版多年,果断买下,还帮同学带了一本,给他时果然大受欢迎。

对于侦探、推理小说的阅读,与旧书摊有着某种奇特的关系。本来已然读过一些柯南道尔、克里斯蒂、西默农的,但更集中的搜罗却是在家乡那座城。回去住了几个月,骑脚踏车出来转,发现旧书摊数量真不少,且奇怪的是,几乎每家都有侦探小说,上世纪八十年代大量印刷的那种,看书页上的揿章,多半是图书馆流出的。不值几个钱,就随手选若干,慢慢积累,品种还真多,阿加莎�克里斯蒂占据多数,如《罗杰疑案》《斯泰尔斯庄园奇案》《大侦探十二奇案》《七钟面之谜》等,松本清张的《证词》《点与线》《砂器》,硬汉派达希尔�哈米特的《玻璃钥匙》、雷蒙德�钱德勒的《长眠不醒》等,大约有数十种。读侦探推理小说似有阶段性,集中一个时期读了许多,搁下就搁下了,再无拿起来的动力与心情,不过,这仍是一段特殊的阅读经历,值得一记。

淘 书 记□遆存磊

故乡就在童年那头,在记忆里熠熠生辉,但每接近一分,就越让人感到陌生,曾经熟悉的风物与人事透着疏离与漠然。对于在台湾的外省人第一代来说,他们历经战乱和新旧交替,是特定历史环境下的流亡者。他们颠沛流离,无奈地接受着两种文化的洗礼,告别曾经的传统,这种断裂发生得迅速而惨烈,他们惊恐、慌乱、忧伤、焦灼、愁苦,一瞬间,他们成了自己生活的旁观者。他们在异乡挣扎求存,想要逃离这种陌生感,却发现故乡早已云深不知处,两头茫茫,他们是承前启后的一代,世道已经安稳下来,但他们在动荡中的焦灼却未得到平复,寻根回答不了他们的问题,却挡不住他们在垂暮之年对故乡的苦涩向往。他们的下一代不理解他们对故乡的执着,失却了那些痛苦而美好的记忆,这个地方就是一个新故乡。

蒋晓云特别善于描摹历史变迁之际的小人物,她的生长环境让她得以知道这些人的

人生,生活阅历也让她慢慢了解他们的苦涩心灵,这让她笔下的这些人物尤为打动人心。《桃花井》里杨敬远和李谨洲来到台湾以后,都遭受了牢狱之苦,生活清贫艰辛,在老家的点滴往来足以让他们在异乡、在困境中彼此支持,这也让他们得到一丝慰藉。我说不清他们谁更幸运,或更不幸。他们都等到了两岸开放探亲的那天,都得以返乡重聚天伦。杨敬远的妻子和孩子都在内地,他孤身一人来到台湾后,听说妻儿不久熬不住自尽了,在牢里心灰意冷,刚结婚的第二任妻子见势赶紧离婚,所幸已认下的儿子仍没断了往来,在狱中与儿子的通信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动力。杨敬远出来几年以后,听说妻儿竟被救起,激动难抑,决定踏上返乡的道路。他与李谨洲的辞别竟一语成谶,死于返乡途中,所幸临终得妻儿相伴。我想对他而言,故乡仍是美的吧,所有的陌生与变化被失而复得的亲情所取代,像是多年悬于他心头的利刃终于落下,

他得以松了一口气,恍惚中,依稀见到了初时的故乡。

李谨洲五次的返乡之路走得越来越艰辛,伊始还能大肆典物卖房,用钱装点出故土的欣欣向荣,营造一番衣锦还乡的假象,找回失散的大儿子后也和乐融融了一段时间,但父子间的矛盾、两岸兄弟间的隔阂、城乡差距、家族内的利益冲突还是不可避免地横亘在他的新生活中。为了能独立自主,李谨洲和六十岁的寡妇董婆一起伴老,在桃花井定居。桃花井这个名字也颇有意思,不是指井,而是一个地名,但一点也不美,反而声名狼藉,为人指指点点。这种讽刺和矛盾正暗合李谨洲对故乡的向往之意,看似重回旧日荣光,其实愈见世态炎凉。董婆受人撺掇,卷走了他的养老本,这也给了李谨洲最沉重的一击,但他以德报怨,终是换来董婆的真心相对,不离不弃。他在台湾的儿子也慢慢理解李谨洲的心情和一生的际遇,这迟来的理解也是

种慰藉。李谨洲和杨敬远两人不断在寻求归属感,结局虽让人感伤,但他们的向往还是到达了彼岸。

鲁迅在《故乡》中写道:“我所记得的故乡全不如此。我的故乡好得多了。但要我记起他的美丽,说出他的佳处来,却又没有影像,没有言辞了。仿佛也就如此。于是我自己解释说:故乡本也如此,——虽然没有进步,也未必有如我所感的悲凉,这只是我自己心情的改变罢了,因为我这次回乡,本没有什么好心绪。”对故乡,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纠结之意,但没有人能埋葬自己的故乡。流亡者因不同的原因流浪他方,战乱、政治、自然灾害,蒋晓云笔下的流亡者都是被迫的牺牲者,在大势中不能左右个人命运的小人物。这种流亡和浪漫与荣耀毫无联系,他们在两种文化中挣扎,最后两种身份都失去了,没有荣耀的归来,流亡就像是命运对个人最无情的嘲弄。

《桃花井》探求的是历史兴替一代人的生活际遇,是人性与历史激烈碰撞的回响,是对小人物命运的关注。蒋晓云在这本书中延续了《百年好合》的风格,感情细腻绵密,有所不同的是,《桃花井》中的短篇故事不止在人物角色上互有关联,而且层层递进,构成了一个长篇小说的维度。能在短篇与长篇小说中如此穿梭自如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阖上这本书,忍不住涌上淡淡的愁思。

流亡者的寻乡之路□张漾帆

五、六年前的母亲节期间,我曾邂逅一位年轻的母亲,与她有过浅浅的交集,寥寥数语的交谈,从那以后,每到母亲节时我都会想起她,尤其记得她那特殊的面孔和纯朴的笑容。

那年母亲节的前一天,我的妈妈在清晨突发眩晕症,被紧急送往医院接受住院治疗。下午,我用轮椅推着妈妈去做核磁共振,前面还有几位患者在排队,于是我们一边聊天一边等着叫号。

核磁共振室在L型走廊的尽头,旧式的建筑中,各科室房门紧闭,楼道里光线昏暗,唯一明亮的光源是透过取片处的窗口投射进来的。正是因为这一处光明,让我注意到了一位年轻的母亲,她静静地倚在取片处窗口的一侧,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室内医生忙碌的身影,似乎是在等着取检查结果。在她身后站着一个虎头虎脑、9岁左右的小男孩,同样安静地和妈妈一起等待着。光线透过玻璃照在这位年轻母亲的身上,她安静的面容显得尤为突出,她的眼神中有几分忧虑,几分焦灼,还有一种女性特有的忍耐,我不经意地多看了她一眼,却发现了一处不寻常的现象。在她脸上,眼睛以下的肤色非常白皙,但是以上却是暗黑色的,最初我以为是光线被窗棂挡到,在她脸上

留下了阴影,但是仔细观察后才发现,那真的只是皮肤的颜色,就像一片阴影压在她的额头和眉宇间。这明显阴阳的肤色让我有些好奇,但猜想了一番原因后就不了了之了。

第二天,妈妈还要住院,早上给妈妈送过饭后,我去医院外吃早点。徘徊在一排小吃铺附近,我也不知道想吃什么。这时,我看见一个煎饼摊前排着好多人,蒸腾的热气和煎饼的香味,让我顿时有了食欲,于是我也排到了买煎饼的队伍中。身为一个吃货,那张在饼铛上翻来覆去的面片吸引了我绝大部分注意,直到听到摊主的声音我才抬起了头。“是你呀。”女摊主笑着对我说。隔着她的口罩和帽子,我没有认出她是哪位。她摘下口罩,擦了一把脸上的汗,对我笑着,笑得很好看,她说:“昨天在医院我见过你和你妈妈。”

原来是她!那一刻我认出了她就是昨天那位年轻的

母亲,也瞬间解开了心中的疑问:为什么她的脸上会有阴影?那是因为常年戴着口罩在阳光下劳作,于是那么年轻姣好的面容上才有了如此特殊的肤色。“是你呀,我也记得你!”我真心地说,“昨天我看见你带着儿子。”“是啊,孩子说他头疼,花了不少钱做检查,也没查出什么原因。”她重新戴好口罩,一边做煎饼一边跟我聊天。金黄的面片在她手下熟练地翻转,不到两分钟,一张煎饼就摊好了,抹面酱、撒葱花,摆好油条,再把饼卷起来,麻利地塞进食品袋,双手递给顾客,她的一系列动作干净娴熟,让人看着很舒服。轮到我时,我心念一动要了3份煎饼,一共才6元钱,她让我自己把钱放进盒子里,自己找零钱,之后我捧着热乎乎的煎

饼,和她像老朋友一样道了别。后来,在妈妈住院期间,我每天都去光顾

她的煎饼摊,和她愉快地聊几句。她告诉我,儿子身体没事了,已经照常上课,儿子学习还算不错,她在学习上帮不了多少忙,以后有没有出息全凭孩子自己努力了。我在心中默默地想:儿子啊,你可一定得争口气,为了辛苦的妈妈!

说实话,我一度怀疑她的孩子其实并没有什么身体不适,只是不想上学罢了。但是想想看,谁在孩提时代没有这样的经历。不管是真是假,孩子们都知道,生病时会得到母亲更多的关心与疼爱,但却往往忽略了母亲的担忧。我想起小时候有一次生病,妈妈骑着自行车,驮我去打针。回家的路上,有一段比较坎坷,我意识到她骑得比平时慢很多,并且小心地绕开不平的路面,这都是为了让我在后座上坐得更舒服些,这一细节让我记忆深刻,感动至今。

那位年轻的、脸上有阴影的母亲,带给我一份长久的、纯纯的感动,让我每每想起都思绪万千。虽然,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如今她身在何方,唯愿她一切安好。愿天下所有的母亲幸福安康。

脸上有阴影的母亲□赵雅静

Top Rela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