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匯副刊 歷 史 與 空 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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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32 文匯副刊 文匯園 傳真:2873 2453 電郵:[email protected]本版逢周二、三刊出 責任編輯:張旭婕 2014 年 11 月 19 日(星期三) 在當下的諸多流行語中,女漢子這個稱呼折射出 複雜的社會心理:它表達了大眾曖昧的性別意識, 似乎是讚美之語,又彷彿是貶抑之詞。被稱為女漢 子的人大都洋溢着陽剛之氣,甚至是事業上的強 者,但又似乎跨越了性別的邊界,嬗變為女人中的 男人。 顯然,這種修辭學策略展示了大眾文化的法則: 一陰一陽之為道,女性應該主動培育自己的陰柔品 格,否則,就會淪落為大眾眼中的異類。按照流行 的標準,女性越纖細、柔順、嬌媚,就越能受到社 會的寵愛。對於許多人來說,兩性之別屬於不變的 天道,二者各有各的美學特徵。 然而,真實的歷史並非如此。母系社會中的女性 曾經遠比男人重要。到了父權制時代,性別關係的 天平開始向男人傾斜,但二者的界限並非絕對不可 逾越。在生存競爭十分激烈的古代,現實處境的嚴 酷使人們不能過於強調男女之別。根據考證,先秦 時期的身體美首先意味着高大健壯。殷商甲骨文裡 的「美」、「艷」、「倩」、「姣」、「孌」、 「大」、「碩」、「頎」、「壯」等字均含有「大 而美」的意思,既指男人,也指女人。《詩經》中 的美女通常是些「碩人」: 碩人其頎,衣錦褧衣。 齊侯之子,衛侯之妻。 東宮之妹,邢侯之姨,譚公維私。 手如柔荑,膚如凝脂, 領如蝤蠐,齒如瓠犀。 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詩經 · 衛風 · 碩人》 顯然,父權制社會中的女性雖然必須順從男人的 意志,但這並不等於她們放棄追求秀美:要完成 「順承天」的使命,女性就必須具有「載物」的能 力,應該「至柔而動也剛」。於是,女漢子曾經穩 居審美文化的前台。 只有當一部分女性專門以服侍男人為業時,崇尚 「秀美」才會成為「風氣」。在中國歷史上,性別 美學的轉折點是漢代。由於複雜的因緣際會,這個 時期的農工商漸趨繁榮,大城市中的不少女性逐漸 退出重體力勞動的陣營,開始扮演依附者的角色, 審美文化則因此凸顯男女之別。「美」、「麗」、 「姣」、「艷」、「佳」等過去男女通用的符號, 現在專指女性。描寫美男子的詞彙通常是「偉」、 「肥」、「雅」等。隨着這種分化的加劇,女漢子 至少暫時退出了審美的歷史長廊。自後唐君主李煜 發明了蓮台起舞的遊戲後,女性纏足便開始成為一 種習俗: 小紅鞋兒二寸八, 上面繡着喇叭花。 等我到了家, 告訴我爹媽, 就是典了房子賣了地, 也要娶到她。 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為了爭奪男人的 目光,中國女性也被迫扮演「美麗的性別」。纏足 之風意味着她們的身體塑造集中於最接近大地的部 分:女性位於社會體系的下部,下部的下部更能襯 托男人的高大,喚起男人的征服慾和佔有慾。如果 不符合男人設定的尺度,女性就會被拒斥:「大腳 姑娘大腳婆,沒人娶她做老婆」。在這種邏輯的壓 迫下,某些保留「天足」的女性會產生自卑感。她 們常常刻意遮蓋自己的下半身,以免在男人注視時 暴露了「大笨腳」。擁有三寸金蓮的女性則變成了 被男人欣賞的尤物,常常刻意展示其纖、瘦、彎、 短、窄、薄、輕、嫩、軟、嬌、巧、艷、媚、矯、 秀。於是,「理想的」女性身體必然纖細孱弱,以 自己的無力凸顯男人的力量,以柔順迎接男人的權 力,以秀美襯托壯美。於是,一個特殊的物種類型 出現了。她屬於人類,但卻永遠低於與自己相對的 性別:「女人比男人弱小;她的肌肉擁有的力量 小,紅血球少,肺活量也小; 她跑得慢些,抬得動的東西輕 些,幾乎沒有哪一種運動她可 以同男人競爭;她不能同男人 搏鬥。」(波伏娃《第二 性》)這種假定深刻地影響了 女性的心理,最終內化為她們 的精神圖式,她們不由自主地 以弱者自居:「她對世界的掌 握因此要更受限制;她的毅力 差些,制定計劃時少些堅持, 執行計劃的能力同樣差些。就 是說,她的個體生命沒有男人 那樣豐富。」(同上)事實 上,這種柔弱並非源於生物學屬性。它是後天的建 構。甚至,就是表演。女人在表演柔弱,以便迎合 男人的目光,以便被判定為美的存在。只有被男權 社會青睞,女人才能實現自己的理想。正因為如 此,高大、豐滿、強壯的女性總是被排擠到低下的 等級,「臂圓、臉紅、穿着寬大的初步衣服」的農 婦幾乎總是與美麗無緣。 事實上,女性的柔美源於其依附品格。一旦獲得 了獨立性,她們就會實現自己生命的其他可能性。 在文藝復興運動以後,女性逐漸走向獨立,17 至 18 世紀的女性已經能相對自由地選擇自己的職業, 1880 年以後婦女被允許有自己的財產,1919 年婦女 爭取到選舉權。到了 20 世紀,婦女開始拆除橫亙在 男女之間的藩籬:「今天,女人比以前更加了解通 過運動、體操、沐浴、按摩及健康的飲食來開發身 體所帶來的樂趣;她自己決定自己的體重、體型及 膚色。當代的美學觀念允許女性將美麗與活力結合 在一起:她有進行肌體訓練的權利,她拒絕發胖; 在體育運動中,她把自己作為主體而自我肯定,在 一定程度上從她偶然的肉體中解放出來。」(《身 體的歷史》)女性可以「有肌肉、靈活、健壯」, 「像勞動者的身軀一樣黛黑」。正是在這種背景 中,女漢子開始大量湧現。這無疑是社會進步的標 誌。 遺憾的是,過時的性別美學並未退出歷史的地平 線。後者仍以各種名義強調女性的柔弱特徵,推出 各種違背平等原則的身體意象,用紛繁的文化符號 遮掩其病態品格,以各種方式誘導女性就範。調侃 女漢子就是這套體系運作的一種方式。對此,我們 應該具有清醒的意識。 《紐約時報》早前有一篇文章,題為《十個匿名寫作的作 家》,很有趣味,其中三人其實可以大書一筆,比如葡萄牙詩 人佩索阿(Fernando Pessoa),那是一個虛構的筆名,或是幾 個人的集體筆名,當中包括文學評論家湯馬斯.克羅斯 (Thomas Crosse) 、 造 船 工 程 師 阿 爾 瓦 羅 . 德 . 坎 波 斯 Á lvaro de Campos),以及駝背的肺病患者瑪利亞.何塞 (Maria José ),那只是虛構的三個身份,還有別的一些人, 每一個都是「托名」,或「異名者」(heteronym),都各有心 理背景,亦各有個人簡介及寫作風格,藉此造成一種異於作者 本人的「間離化」效果。 佩索阿一直用不同的名字發表詩和隨筆,他嘗言:「我對世 界七大洲的任何地方既沒有興趣,也沒有真正去看過。我遊歷 我自己的第八大洲。」。《惶然錄》(The Book of Disquiet) 是詩人晚期隨筆結集,採用「仿日記」的片斷體,曾長期散 佚,其後由眾多研究專家們搜集整理而成書。 法國作家安妮.德斯克洛(Anne Desclos)在 1954 年出版 《O 的 故 事 》 (Story of O) , 筆 名 為 波 麗 娜 . 雷 阿 日 (Pauline Ré age),那是一部虐戀(sadomasochistic)小說, 當中有一名巴黎時裝攝影師被蒙上雙眼,扣上手銬和鎖鏈,戴 上面具,遭到鞭笞,更聲稱「隨時都能被人使用」,其後更被 搬上銀幕。 小說中女主人公的名字只有一個字母「O」,由是引起不少 猜測:O 到底意味或者象徵什麼?有人說代表着「客體」 (object),有人說象徵「孔洞」(orific),但實際上 O 只是女 子名字 Odile 的縮寫。德斯克洛一直隱瞞此一被認為不道德的著 作,直到 1994 年才承認自己就是神秘作家。她有時署名多米尼 ·奧利(Dominique Aury),那其實也不是她的真名。 阿萊赫姆(Sholem Aleichem)1859年生於烏克蘭(當時屬俄 羅斯)一個貧窮的猶太家庭,兒時所受的是宗教教育。他在十 三歲的時候就失去了母親,他的後母經常打罵他,他其後覺得 繼母咒罵他的惡毒話語,內容其實可改得很幽默,於是,他就 用本子把後母刻毒的語言記錄下來,例如:「吃讓蛆蟲把 你吃掉!」「叫讓你牙疼得叫起來!」「縫給你縫壽 衣!」「有讓你有所有的潰瘍爛肉!」 他其後成為最受愛戴的猶太作家和幽默大師,素有「猶太的 馬克吐溫」(Jewish Mark Twain)之稱,但他到達美國之時, 馬克吐溫去歡迎他,卻自稱「美國的肖洛姆·阿萊漢姆」 (American Sholem Aleichem),從中可見出兩位幽默大師互 相欣賞,惺惺相惜。 阿萊赫姆非常多產,《屋頂上的小提琴》(Fiddler on the Roof)就是根據他的作品改編的,在他從事寫作之初,並不想 讓親戚們知道他寫作時採用意第緒語,而不是希伯來語。他的 原 名 是 所 羅 門 . 拉 賓 諾 維 奇 (Solomon Naumovich Rabinovich),採用肖洛姆·阿萊赫姆這個筆名,因為希伯來語 的意思是「祝願你獲得平靜」,他用此一名字寫了幾十本書。 文:葉 匿名作家 四季交替,循環不止,立冬過後,氣溫逐漸轉 冷。街上行人不忘多添衣裳,穿長袖上衣,順應環 境的變化,以免受涼。人生在世,多少也須順從某 些趨勢而學懂適應。 本地劇場的中堅分子林澤群,曾成立劇團,亦與 多個劇團合作演出逾八十齣作品,集演員、編劇、 導演及導師於一身,多次獲「香港舞台劇獎」最佳 男主角或配角等殊榮,現為「香港話劇團」的全職 演員。當初,他卻不曾想過會踏上演藝生涯。近 日,閱讀他撰寫的一篇文章,娓娓道來廿年前因為 參加歌唱比賽而與亞洲電視結緣簽約,對唱歌充滿 熱忱的他,卻苦無相關機會,偏偏不斷得到演戲的 工作,更有幸參與那年的台慶劇演出。最終,這名 青澀小伙子,從毫無憧憬至深深愛上演戲,更毅然 考上香港演藝學院戲劇學院,主修表演,步上舞台 至今。對他而言,那段日子實屬人生的轉捩點,如 像命運冥冥之中早有定數。且順應而行,或會是柳 暗花明又一村。 猶記起,初中的自己,尚未對文學或寫作產生濃 厚興趣。中五那年,參加「香港中學會考」,中國 文學科目獲得優等成績,升讀中六,需要選科,在 文學與地理兩科要作出取捨而感掙扎。後來,本欲 揀選地理科,卻因為學校那一屆選讀「香港高級程 度會考」中國文學的同學僅得數人,而選擇地理科 的學生則過剩,因此老師提議我既然有能力,何不 繼續進修文學。我非不愛文字,最終決定從善如 流。隨時間流逝與接觸更多,對文學的興致日益深 厚。此際回首,倘若當初沒選修文學,也難以升上 大學後在更廣闊的文學領域飛翔。 暫未能如願,毋須消極放棄,而是順應預兆,用 心地生活。隨時間流逝,在人生旅途上繼續前進, 或者有日察覺,已尋到意想不到的收穫,覓得真正 屬於自己的世界。 歷史長廊中的女漢子 歷史長廊中的女漢子 文:星 文:王曉華 楊愛姣 那時,我二十幾歲。因為生在內地,長在內地, 從來沒見過大海,所以對大海充滿了嚮往與想像。 從童年到少年再到青年,大海在我心中,不僅寬 闊無邊,還美麗、神聖,我心中充滿了對它的想像 與嚮往,如同伊斯蘭教徒心中的麥加。在很長的一 段時間裡,大海,總在我大腦中漾起無數美好的漣 漪,又時時刮起驚天的巨浪,使我的內心深處動盪 不安。 大海,這樣長久激起我對未來美好的嚮往,讓我 對它產生了許多奇妙的想像,它應該是文學與藝術 無窮盡的靈感源泉吧?去遠方看海,去山的那邊看 海,是我心中蘊藏了許久的一個願望。我無數次站 在故鄉的山崗上,遙望遠方,在心中憧憬着見到大 海時的情景。遠方,很蒼茫,大海,卻不知道在何 方。但我知道,等我長大,終有一天,我會去看大 海的。像伊斯蘭教徒,來到麥加。 當那一天到來,面對大海,我會流淚嗎?我會大 聲痛哭嗎?我不知道。 深處內地的我無緣於大海,只有去找一些關於大 海的故事來滿足自己。當時能找到的寫大海故事的 書太少了,我所知道的大海有小畫書《小黑鰻游大 海》裡的驚險神奇;有安徒生童話《海的女兒》裡 的纏綿悱惻;還有托爾.海雅達爾遊記《孤筏重 洋》裡的奇妙驚險,他們都深深地吸引着我,更想 早日見到大海。 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初,我到北京去學習,快學習 完後,有了幾天的假期。朋友曉飛等三個朋友知道 我在北京學習,就約着從襄陽到北京遊玩,然後再 到北戴河去看海。 那正是青春的浪漫時節。當我們乘坐的列車到了 北戴河,一股鹹腥的海味撲鼻而來。我們趕緊下了 車,便來到了海邊。蔚藍色的大海翻滾着一層層的 波浪,從海天一色的天邊湧過來,湧過來,湧到我 們的腳下。那一刻,我們都露出了原始的情感,我 們笑着,叫着,狂吼着,衝向大海,在大海裡盡情 嬉戲。大海太美了,海天一色,寬闊無邊,如夢如 幻。它的博大與壯觀,它的美麗與蘊涵,超越了我 的想像,在它面前,我無法表達自己的情感。 在那一刻,人生所有的痛苦、悲傷,所有的憂 愁、煩惱,全都被大海蕩滌得無影無蹤。我覺得自 己彷彿融化在大海中;大海,又似乎一下子裝進了 胸懷,自己的精神與境界在瞬間得到了昇華。 我們不停地在大海裡游啊,笑啊,把歡樂寫在臉 上,寫在眼睛裡,更要寫在胸中…… 在海的遠處,有一些大礁石,我們劈波斬浪,游 向大礁石,然後向大礁石上攀爬,卻不知道大礁石 上的海蠣子殼是那樣鋒利,把我們的雙腳劃得鮮血 淋淋。血灑大海,疼痛難忍,我們卻得到了一種痛 的快樂。 「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現在,大海就在我面 前,很真實,很動人,讓人心潮澎湃,激情滿懷。 面對大海,詩人海子說:「從明天起,做一個幸福 的人。」但他就在我腳下不遠的地方,結束了自己 年輕的生命。生命,與大海一樣,如此神秘、複 雜!一個優秀的詩人,在大海的邊上,在一個美麗 的地方,結束了自己的生命。但他昨天還在說,要 做一個幸福的人。海子還說:「從明天起,和每一 個親人通信,告訴他們我的幸福,那幸福的閃電告 訴我的,我將告訴每一個人……」那幸福的閃電是 否擊中了海子年輕的心,讓他不能承受生命之重? 讓他在如花的歲月裡,生命戛然而止。 雖然心情依然澎湃,面對大海,我沒有流淚,更 沒有大聲痛哭。 面對大海,我想說:從現在起,做一個幸福的 人,而不是從明天開始。億萬斯年,大海就是這 樣,容納百川,蕩滌污垢。它浩瀚無邊,卻又虛懷 若谷;它柔軟似水,卻又無比堅韌;它巨浪滔天, 最終卻要歸於平靜。人生如海,海如人生,酸甜苦 辣鹹,五味俱全。在人生的海中暢游,更需要的是 堅韌、勇敢,學會了堅韌與勇敢,我想,那就不懼 怕人生大海中的任何風浪…… 從上午開始,中午,下午,直到晚上,我們一直 在大海邊,不停地玩,不停地看,不停地想。 月亮升起來的時候,我們依然在海邊,看月夜下 的大海,聽海的聲音。 月夜下的大海開始安靜下來,海浪輕舐着銀白的 沙灘,靜謐而安詳。月光灑下碎銀,在海浪上輕輕 蕩漾,月夜下的大海,是另一番美景。彷彿要讓人 的思緒回到遠古,又想像着未來。遠古、現在,未 來,就這樣在月夜下的大海連成一條線,讓我們回 憶、想像、展望…… 良辰美景,終究短暫。離開大海,我們依然要 回到故鄉,回到柴米油鹽的生活瑣事中,回到離海 很遠的地方。但是,大海已經裝進了我的心中,在 離海很遠很遠的地方,我依然能聽到它的聲音,聽 到它深情的呼喚…… 文:蒲繼剛 去遠方看海 百年孤苦血淚稠,十七瀛洲解鄉愁。 華夏大地添錦繡,國家崛起正方遒。 無忘列強肢解辱,漢唐風骨世代留。 金融小島驚世界,赤子情懷人性優。 雨後初晴氣不鮮,幾點烏雲雨絲連。 世紀風雲多變幻,獅子山下人向前。 一國兩制明所以,血脈相連是由天。 大浪淘沙水不斷,風和日麗築華年。 褻瀆民主行必偏,佔中反中妄變天。 幾隻跳蚤戀權柄,飛揚跋扈人悲濺。 口號震天心神虛,數百萬人鋤奸堅。 螳臂擋車堂碎骨,法律豈容人胡纏。 千年修煉一朝喪,教授有價人顛狂。 學府銅臭誰清洗,良心教育幾滅亡。 魔銀既入聖府地,真理怎能入殿堂。 沽名釣譽眉飛舞,學府黑暗難發光。 文:王榕發 大海 網上圖片 網上圖片 網上圖片 (一) 香港情愁 (二) (三) 教授有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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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藝 天 地

A32 文匯副刊文匯園傳真:2873 2453 電郵:[email protected]本版逢周二、三刊出

■責任編輯:張旭婕 2014年11月19日(星期三)

在當下的諸多流行語中,女漢子這個稱呼折射出複雜的社會心理:它表達了大眾曖昧的性別意識,似乎是讚美之語,又彷彿是貶抑之詞。被稱為女漢子的人大都洋溢着陽剛之氣,甚至是事業上的強者,但又似乎跨越了性別的邊界,嬗變為女人中的男人。顯然,這種修辭學策略展示了大眾文化的法則:一陰一陽之為道,女性應該主動培育自己的陰柔品格,否則,就會淪落為大眾眼中的異類。按照流行的標準,女性越纖細、柔順、嬌媚,就越能受到社會的寵愛。對於許多人來說,兩性之別屬於不變的天道,二者各有各的美學特徵。然而,真實的歷史並非如此。母系社會中的女性曾經遠比男人重要。到了父權制時代,性別關係的天平開始向男人傾斜,但二者的界限並非絕對不可逾越。在生存競爭十分激烈的古代,現實處境的嚴酷使人們不能過於強調男女之別。根據考證,先秦時期的身體美首先意味着高大健壯。殷商甲骨文裡的「美」、「艷」、「倩」、「姣」、「孌」、「大」、「碩」、「頎」、「壯」等字均含有「大而美」的意思,既指男人,也指女人。《詩經》中的美女通常是些「碩人」:

碩人其頎,衣錦褧衣。齊侯之子,衛侯之妻。東宮之妹,邢侯之姨,譚公維私。

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詩經·衛風·碩人》

顯然,父權制社會中的女性雖然必須順從男人的意志,但這並不等於她們放棄追求秀美:要完成「順承天」的使命,女性就必須具有「載物」的能力,應該「至柔而動也剛」。於是,女漢子曾經穩居審美文化的前台。只有當一部分女性專門以服侍男人為業時,崇尚「秀美」才會成為「風氣」。在中國歷史上,性別美學的轉折點是漢代。由於複雜的因緣際會,這個時期的農工商漸趨繁榮,大城市中的不少女性逐漸退出重體力勞動的陣營,開始扮演依附者的角色,審美文化則因此凸顯男女之別。「美」、「麗」、「姣」、「艷」、「佳」等過去男女通用的符號,

現在專指女性。描寫美男子的詞彙通常是「偉」、「肥」、「雅」等。隨着這種分化的加劇,女漢子至少暫時退出了審美的歷史長廊。自後唐君主李煜發明了蓮台起舞的遊戲後,女性纏足便開始成為一種習俗:

小紅鞋兒二寸八,上面繡着喇叭花。等我到了家,告訴我爹媽,就是典了房子賣了地,也要娶到她。

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為了爭奪男人的目光,中國女性也被迫扮演「美麗的性別」。纏足之風意味着她們的身體塑造集中於最接近大地的部分:女性位於社會體系的下部,下部的下部更能襯托男人的高大,喚起男人的征服慾和佔有慾。如果不符合男人設定的尺度,女性就會被拒斥:「大腳姑娘大腳婆,沒人娶她做老婆」。在這種邏輯的壓迫下,某些保留「天足」的女性會產生自卑感。她們常常刻意遮蓋自己的下半身,以免在男人注視時暴露了「大笨腳」。擁有三寸金蓮的女性則變成了被男人欣賞的尤物,常常刻意展示其纖、瘦、彎、短、窄、薄、輕、嫩、軟、嬌、巧、艷、媚、矯、秀。於是,「理想的」女性身體必然纖細孱弱,以自己的無力凸顯男人的力量,以柔順迎接男人的權力,以秀美襯托壯美。於是,一個特殊的物種類型出現了。她屬於人類,但卻永遠低於與自己相對的性別:「女人比男人弱小;她的肌肉擁有的力量小,紅血球少,肺活量也小;她跑得慢些,抬得動的東西輕些,幾乎沒有哪一種運動她可以同男人競爭;她不能同男人搏鬥。」(波伏娃《第二性》)這種假定深刻地影響了女性的心理,最終內化為她們的精神圖式,她們不由自主地以弱者自居:「她對世界的掌握因此要更受限制;她的毅力差些,制定計劃時少些堅持,執行計劃的能力同樣差些。就是說,她的個體生命沒有男人那樣豐富。」(同上)事實

上,這種柔弱並非源於生物學屬性。它是後天的建構。甚至,就是表演。女人在表演柔弱,以便迎合男人的目光,以便被判定為美的存在。只有被男權社會青睞,女人才能實現自己的理想。正因為如此,高大、豐滿、強壯的女性總是被排擠到低下的等級,「臂圓、臉紅、穿着寬大的初步衣服」的農婦幾乎總是與美麗無緣。事實上,女性的柔美源於其依附品格。一旦獲得

了獨立性,她們就會實現自己生命的其他可能性。在文藝復興運動以後,女性逐漸走向獨立,17至18世紀的女性已經能相對自由地選擇自己的職業,1880年以後婦女被允許有自己的財產,1919年婦女爭取到選舉權。到了20世紀,婦女開始拆除橫亙在男女之間的藩籬:「今天,女人比以前更加了解通過運動、體操、沐浴、按摩及健康的飲食來開發身體所帶來的樂趣;她自己決定自己的體重、體型及膚色。當代的美學觀念允許女性將美麗與活力結合在一起:她有進行肌體訓練的權利,她拒絕發胖;在體育運動中,她把自己作為主體而自我肯定,在一定程度上從她偶然的肉體中解放出來。」(《身體的歷史》)女性可以「有肌肉、靈活、健壯」,「像勞動者的身軀一樣黛黑」。正是在這種背景中,女漢子開始大量湧現。這無疑是社會進步的標誌。遺憾的是,過時的性別美學並未退出歷史的地平

線。後者仍以各種名義強調女性的柔弱特徵,推出各種違背平等原則的身體意象,用紛繁的文化符號遮掩其病態品格,以各種方式誘導女性就範。調侃女漢子就是這套體系運作的一種方式。對此,我們應該具有清醒的意識。

《紐約時報》早前有一篇文章,題為《十個匿名寫作的作家》,很有趣味,其中三人其實可以大書一筆,比如葡萄牙詩人佩索阿(Fernando Pessoa),那是一個虛構的筆名,或是幾個人的集體筆名,當中包括文學評論家湯馬斯.克羅斯(Thomas Crosse)、造船工程師阿爾瓦羅.德.坎波斯(Á lvaro de Campos),以及駝背的肺病患者瑪利亞.何塞(Maria José ),那只是虛構的三個身份,還有別的一些人,每一個都是「托名」,或「異名者」(heteronym),都各有心理背景,亦各有個人簡介及寫作風格,藉此造成一種異於作者本人的「間離化」效果。佩索阿一直用不同的名字發表詩和隨筆,他嘗言:「我對世

界七大洲的任何地方既沒有興趣,也沒有真正去看過。我遊歷我自己的第八大洲。」。《惶然錄》(The Book of Disquiet)是詩人晚期隨筆結集,採用「仿日記」的片斷體,曾長期散佚,其後由眾多研究專家們搜集整理而成書。法國作家安妮.德斯克洛(Anne Desclos)在1954年出版

《O 的故事》(Story of O),筆名為波麗娜.雷阿日(Pauline Ré age),那是一部虐戀(sadomasochistic)小說,當中有一名巴黎時裝攝影師被蒙上雙眼,扣上手銬和鎖鏈,戴上面具,遭到鞭笞,更聲稱「隨時都能被人使用」,其後更被搬上銀幕。小說中女主人公的名字只有一個字母「O」,由是引起不少猜測:O到底意味或者象徵什麼?有人說代表着「客體」(object),有人說象徵「孔洞」(orific),但實際上O只是女子名字Odile的縮寫。德斯克洛一直隱瞞此一被認為不道德的著作,直到1994年才承認自己就是神秘作家。她有時署名多米尼克·奧利(Dominique Aury),那其實也不是她的真名。阿萊赫姆(Sholem Aleichem)1859年生於烏克蘭(當時屬俄羅斯)一個貧窮的猶太家庭,兒時所受的是宗教教育。他在十三歲的時候就失去了母親,他的後母經常打罵他,他其後覺得繼母咒罵他的惡毒話語,內容其實可改得很幽默,於是,他就用本子把後母刻毒的語言記錄下來,例如:「吃——讓蛆蟲把你吃掉!」「叫——讓你牙疼得叫起來!」「縫——給你縫壽衣!」「有——讓你有所有的潰瘍爛肉!」他其後成為最受愛戴的猶太作家和幽默大師,素有「猶太的馬克吐溫」(Jewish Mark Twain)之稱,但他到達美國之時,馬克吐溫去歡迎他,卻自稱「美國的肖洛姆·阿萊漢姆」(American Sholem Aleichem),從中可見出兩位幽默大師互相欣賞,惺惺相惜。阿萊赫姆非常多產,《屋頂上的小提琴》(Fiddler on the

Roof)就是根據他的作品改編的,在他從事寫作之初,並不想讓親戚們知道他寫作時採用意第緒語,而不是希伯來語。他的原 名 是 所 羅 門 . 拉 賓 諾 維 奇 (Solomon NaumovichRabinovich),採用肖洛姆·阿萊赫姆這個筆名,因為希伯來語的意思是「祝願你獲得平靜」,他用此一名字寫了幾十本書。

書 若 蜉 蝣 ■文:葉 輝

匿名作家

四季交替,循環不止,立冬過後,氣溫逐漸轉冷。街上行人不忘多添衣裳,穿長袖上衣,順應環境的變化,以免受涼。人生在世,多少也須順從某些趨勢而學懂適應。本地劇場的中堅分子林澤群,曾成立劇團,亦與

多個劇團合作演出逾八十齣作品,集演員、編劇、導演及導師於一身,多次獲「香港舞台劇獎」最佳男主角或配角等殊榮,現為「香港話劇團」的全職演員。當初,他卻不曾想過會踏上演藝生涯。近日,閱讀他撰寫的一篇文章,娓娓道來廿年前因為參加歌唱比賽而與亞洲電視結緣簽約,對唱歌充滿熱忱的他,卻苦無相關機會,偏偏不斷得到演戲的工作,更有幸參與那年的台慶劇演出。最終,這名

青澀小伙子,從毫無憧憬至深深愛上演戲,更毅然考上香港演藝學院戲劇學院,主修表演,步上舞台至今。對他而言,那段日子實屬人生的轉捩點,如像命運冥冥之中早有定數。且順應而行,或會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猶記起,初中的自己,尚未對文學或寫作產生濃

厚興趣。中五那年,參加「香港中學會考」,中國文學科目獲得優等成績,升讀中六,需要選科,在文學與地理兩科要作出取捨而感掙扎。後來,本欲揀選地理科,卻因為學校那一屆選讀「香港高級程度會考」中國文學的同學僅得數人,而選擇地理科的學生則過剩,因此老師提議我既然有能力,何不繼續進修文學。我非不愛文字,最終決定從善如

流。隨時間流逝與接觸更多,對文學的興致日益深厚。此際回首,倘若當初沒選修文學,也難以升上大學後在更廣闊的文學領域飛翔。暫未能如願,毋須消極放棄,而是順應預兆,用

心地生活。隨時間流逝,在人生旅途上繼續前進,或者有日察覺,已尋到意想不到的收穫,覓得真正屬於自己的世界。

歷史長廊中的女漢子歷史長廊中的女漢子

浮 城 誌

順 應■文:星 池

歷 史 與 空 間 ■文:王曉華 楊愛姣

那時,我二十幾歲。因為生在內地,長在內地,從來沒見過大海,所以對大海充滿了嚮往與想像。從童年到少年再到青年,大海在我心中,不僅寬

闊無邊,還美麗、神聖,我心中充滿了對它的想像與嚮往,如同伊斯蘭教徒心中的麥加。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大海,總在我大腦中漾起無數美好的漣漪,又時時刮起驚天的巨浪,使我的內心深處動盪不安。大海,這樣長久激起我對未來美好的嚮往,讓我

對它產生了許多奇妙的想像,它應該是文學與藝術無窮盡的靈感源泉吧?去遠方看海,去山的那邊看海,是我心中蘊藏了許久的一個願望。我無數次站在故鄉的山崗上,遙望遠方,在心中憧憬着見到大海時的情景。遠方,很蒼茫,大海,卻不知道在何方。但我知道,等我長大,終有一天,我會去看大海的。像伊斯蘭教徒,來到麥加。當那一天到來,面對大海,我會流淚嗎?我會大聲痛哭嗎?我不知道。深處內地的我無緣於大海,只有去找一些關於大

海的故事來滿足自己。當時能找到的寫大海故事的書太少了,我所知道的大海有小畫書《小黑鰻游大海》裡的驚險神奇;有安徒生童話《海的女兒》裡的纏綿悱惻;還有托爾.海雅達爾遊記《孤筏重洋》裡的奇妙驚險,他們都深深地吸引着我,更想早日見到大海。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初,我到北京去學習,快學習完後,有了幾天的假期。朋友曉飛等三個朋友知道我在北京學習,就約着從襄陽到北京遊玩,然後再到北戴河去看海。那正是青春的浪漫時節。當我們乘坐的列車到了

北戴河,一股鹹腥的海味撲鼻而來。我們趕緊下了車,便來到了海邊。蔚藍色的大海翻滾着一層層的

波浪,從海天一色的天邊湧過來,湧過來,湧到我們的腳下。那一刻,我們都露出了原始的情感,我們笑着,叫着,狂吼着,衝向大海,在大海裡盡情嬉戲。大海太美了,海天一色,寬闊無邊,如夢如幻。它的博大與壯觀,它的美麗與蘊涵,超越了我的想像,在它面前,我無法表達自己的情感。在那一刻,人生所有的痛苦、悲傷,所有的憂愁、煩惱,全都被大海蕩滌得無影無蹤。我覺得自己彷彿融化在大海中;大海,又似乎一下子裝進了胸懷,自己的精神與境界在瞬間得到了昇華。我們不停地在大海裡游啊,笑啊,把歡樂寫在臉

上,寫在眼睛裡,更要寫在胸中……在海的遠處,有一些大礁石,我們劈波斬浪,游

向大礁石,然後向大礁石上攀爬,卻不知道大礁石上的海蠣子殼是那樣鋒利,把我們的雙腳劃得鮮血淋淋。血灑大海,疼痛難忍,我們卻得到了一種痛的快樂。「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現在,大海就在我面

前,很真實,很動人,讓人心潮澎湃,激情滿懷。面對大海,詩人海子說:「從明天起,做一個幸福的人。」但他就在我腳下不遠的地方,結束了自己年輕的生命。生命,與大海一樣,如此神秘、複雜!一個優秀的詩人,在大海的邊上,在一個美麗的地方,結束了自己的生命。但他昨天還在說,要做一個幸福的人。海子還說:「從明天起,和每一個親人通信,告訴他們我的幸福,那幸福的閃電告訴我的,我將告訴每一個人……」那幸福的閃電是否擊中了海子年輕的心,讓他不能承受生命之重?讓他在如花的歲月裡,生命戛然而止。雖然心情依然澎湃,面對大海,我沒有流淚,更沒有大聲痛哭。面對大海,我想說:從現在起,做一個幸福的

人,而不是從明天開始。億萬斯年,大海就是這樣,容納百川,蕩滌污垢。它浩瀚無邊,卻又虛懷若谷;它柔軟似水,卻又無比堅韌;它巨浪滔天,最終卻要歸於平靜。人生如海,海如人生,酸甜苦辣鹹,五味俱全。在人生的海中暢游,更需要的是堅韌、勇敢,學會了堅韌與勇敢,我想,那就不懼怕人生大海中的任何風浪……從上午開始,中午,下午,直到晚上,我們一直在大海邊,不停地玩,不停地看,不停地想。月亮升起來的時候,我們依然在海邊,看月夜下的大海,聽海的聲音。月夜下的大海開始安靜下來,海浪輕舐着銀白的

沙灘,靜謐而安詳。月光灑下碎銀,在海浪上輕輕蕩漾,月夜下的大海,是另一番美景。彷彿要讓人的思緒回到遠古,又想像着未來。遠古、現在,未來,就這樣在月夜下的大海連成一條線,讓我們回憶、想像、展望……良辰美景,終究短暫。離開大海,我們依然要

回到故鄉,回到柴米油鹽的生活瑣事中,回到離海很遠的地方。但是,大海已經裝進了我的心中,在離海很遠很遠的地方,我依然能聽到它的聲音,聽到它深情的呼喚……

手 寫 板■文:蒲繼剛

去遠方看海詩 意 偶 拾

百年孤苦血淚稠,十七瀛洲解鄉愁。

華夏大地添錦繡,國家崛起正方遒。

無忘列強肢解辱,漢唐風骨世代留。

金融小島驚世界,赤子情懷人性優。

雨後初晴氣不鮮,幾點烏雲雨絲連。

世紀風雲多變幻,獅子山下人向前。

一國兩制明所以,血脈相連是由天。

大浪淘沙水不斷,風和日麗築華年。

褻瀆民主行必偏,佔中反中妄變天。

幾隻跳蚤戀權柄,飛揚跋扈人悲濺。

口號震天心神虛,數百萬人鋤奸堅。

螳臂擋車堂碎骨,法律豈容人胡纏。

千年修煉一朝喪,教授有價人顛狂。

學府銅臭誰清洗,良心教育幾滅亡。

魔銀既入聖府地,真理怎能入殿堂。

沽名釣譽眉飛舞,學府黑暗難發光。

■文:王榕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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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情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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