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怒。這種極富煽動性及政治掛帥的批評合理嗎？符合法律判刑原則嗎？...

序言

《香港教育法》系列自 2012年開始撰寫，轉瞬已七載。第一冊《疏忽侵權

篇》的出現，純粹是為了滿足一己教學工作的需要。由於教育界的反應熱熾，

遂萌延續的念頭。2014年 9月爆發了「佔中運動」，班中有全職學生罷課，全

情投入，進駐金鐘，也有兼讀教師，不停遊走學校與金鐘之間。偶然間，他們

問及，從法律角度看，參與社運會否妨礙他們晉身教師行列？或影響他們的飯

碗？這些疑問反映了部分投身社運教育人內心的掙扎，值得關注和探討，也為

本系列激發了新的寫作方向。第二冊《教師註冊及僱傭合約篇》和第三冊《終

止僱傭及解僱訴訟篇》就是在這個背景下誕生的。教育界對兩本新作的反應，

亦令人鼓舞，顯示隨著社會急劇變化，學校面對的法律問題五花八門，教育工

作者對相關法律知識有實在的渴求，畢竟這個龐大領域需要填補的空間委實太

多，作為法律人自然是義不容辭，樂於接受挑戰。

三本前作的出版次序是有一定的構想的。簡單來說，先從學校對學生的照

顧責任開始，繼而轉到教師權益，由教師註冊伸展到僱傭合約，再聚焦在僱傭

糾紛和訴訟。到了第四冊，初衷是介紹學生和教師的公民權利，當香港致力邁

向公民社會，這是一個重要的議題。誰料世事離不開知易行難的規律，一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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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教育法：學生紀律、刑法及刑事程序篇18

處理學生權利的部分就發覺問題複雜，必須涵蓋多個議題，箇中縱橫交錯，足

以獨立成書，於是把心一橫，乾脆以學生紀律為新作的主軸。然而，這議題跟

刑法有一定的關連，不能割裂，反正不少教師及校長在碰到學生惹上刑事官非

時，都感到徬徨和認識不足，不知所措及進退失據，所以索性把刑法及刑事訴

訟程序基本原則一併加上，使內容更有條理、更全面和更易懂，能切合教育人

工作上的需要。

本冊的撰寫跨越 2018和 2019兩個年頭。開始時，香港社會普遍被「後佔

中」的政治低壓槽籠罩，除了人大再度釋法、民選立法會議員被 DQ、違反《基

本法》的高鐵「一地兩檢」被「合法化」等事件所引起的漣漪外，香港社會包括

大專、中小學校園，基本上是相當寧靜的。在這氛圍下，本冊前端所寫的內容

都是很「大路」的一套。誰料 2019年 3月林鄭政府開始硬推「送中條例」，終於

引爆了一個「政治核彈」，香港市民開始醒覺到，「一國兩制」嚴重走樣，建制

派控制的立法會已喪失其已建立百多年的監察政府功能，更淪為行政機關的橡

皮圖章，法治面臨空前的威脅，由「和理非」抗爭手段逐漸蛻變為「勇武」反抗

行動。林鄭政府採取暴力鎮壓作回應，令民眾怒火愈燒愈烈，更蔓延至一直都

很寧靜的大專及中學校園內。這個令人意想不到的抗爭浪潮，一浪接一浪，毫

無平息的跡象。2019年 11月 6日，林鄭承認警方已拘捕三千多名示威者，其中

三分之一是學生。過程中，有兩名被警察槍傷的學生，一位來自荃灣公立何傳

耀紀念中學，另一人則就讀於天主教喇沙會張振興伉儷書院。影響所及，寧靜

的校園生態已起了巨大變化，不少教師和校長都忙於在外探望及援助被捕或受

傷的學生，或在內安撫情緒波動的其他學子。他們都渴望吸收多點法律知識和

專業意見，來克盡師長的天職，與學生共度時艱。事有湊巧，本書正好要介紹

刑法、刑事程序及學校常見的罪案等議題，正切合教育界今天的迫切需要，於

是順水推舟，把焦點作出適當調整，希望能夠增加實用性和參考價值。



19序言

本書分為四部分。第一部分扼要闡釋刑法基本原則，第二部分詳細鋪陳刑

事程序，第三部分介紹特別挑選的學校今天常見的刑事罪行，作為終結，第四

部分深入分析學生紀律的法理和實務。一如既往，本書繼續沿用前作的寫作風

格和方式，透過案例的介紹、分析來闡述苦澀枯燥的法律原則，再輔之以評論

來刺激讀者的思考。由於議題內在的邏輯，以及鋪陳需要的考量，有讀者或會

感到部分內容沉悶，最佳的處理方法是跳到想看的部分，或者乾脆先從第四部

分開始，再回看其他部分。

第一部分扼要介紹刑法的重要原則，旨在為讀者奠下基礎，使容易了解後

續部分的內容。這部分由兩章組成。第一章先解釋刑法和民事法兩套法規之間

的分野，特別在舉證責任和舉證標準方面的差別，例如，「無罪推定」、「毫無

合理疑點」等原則，以及所產生截然不同的後果，透過解釋來梳理這些法律行

外人常常感到混淆不清的議題。第二章接著探討刑法的實體內容和原則，刑法

內容廣闊精深，充滿富爭議性的議題，不可能全部囊括，必須作出取捨。所挑

選的項目都是基本須知的，例如，刑事罪行是甚麼？由甚麼元素組成？絕對法

律責任罪行，這個連法律學生都感到難以分辨的類別，又到底是甚麼？不行動

可以構成罪行嗎？甚麼罪行牽涉因果關係？蓄意和罔顧兩者有甚麼不同？如何

斷定？疏忽能構成刑責嗎？

第二部分是一個相當複雜的議題：刑事訴訟程序。對沒有受過法律訓練的

門外漢來說，這是一個令人迷惑和深不可測的迷宮。為了方便教育人更易認識

這個困難的議題，重點經過刻意調整，改從未成年學生的角度來探討。簡單來

說，這議題其實是由幾個單元組合而成。首先要處理的是未成年人的犯罪能力

問題，這是一個很多教育人從來沒有認真想過的問題，因為在純樸的校園裏，

少年犯人數少之又少。可是，「送中條例」所引起的動亂，迄今已有超過二百

名 16歲以下學生被捕。這個令人驚訝的現象，帶出一個嚴肅的法律問題：被捕




未成年學生有犯罪能力嗎？犯罪能力是甚麼意思？這問題背後牽涉甚麼公共政

策？法庭如何解決這問題？如果學生沒有犯罪能力，會出現甚麼後果？第三章

會為這些問題提供答案。

萬一學生涉嫌犯案被捕，接著會有甚麼情況出現？在調查過程中，有甚麼

問題被捕者需要注意？被捕者又有甚麼權利？會被扣押抑或可獲保釋？其家人

及師長又有沒有甚麼積極的角色可以扮演？這些都是刑事調查階段所涉及的問

題。若處理得當，對案件最終結果可能會有舉足輕重的影響。第四章對此種種

程序的法理原則及實際運作，提供全面的介紹。

刑事調查的終結往往意味著舞台必須轉移到刑事訴訟的中心點：法庭。第

五章解釋案件在法庭初步處理的情況，包括是否需要審訊？倘若被告人認罪，

法庭會怎樣處理？如不認罪，又怎樣？未成年學生歸少年法庭管轄，這法庭的

運作有甚麼獨特之處？家長、教師和校長又能否參與？這些情況也會逐一解釋。

普通法最大的特色之一，是審訊採取對抗式制度，這制度已在第三本前

作詳盡地陳述，然而，刑事審訊跟民事審訊有很大的不同，需要進一步闡釋和

補充。第六章闡釋被告人在刑事審訊享有的權利和保障，包括公平審訊和緘默

權，又把刑事審訊的裏外，包括制度的特質和整個流程、法官的角色、控方的

舉證責任、被告人的盤問權、被告人應否作供、抗辯基本的策略等重點，深入

剖析，讓讀者充分了解刑事審訊面紗後的真實面相，控辯雙方在對抗式制度下

於庭上如何廝殺。

刑事審訊的高潮不用說一定是裁決。雖然裁決的結果不外乎罪名是否成

立，可是裁決乃維持法治的一個極重要的環節，沒有其他因素比不公正的裁決

更能直接摧毀人民對法治的信心。普通法規定，法庭只能在堂上被納入為證

據的基礎上按舉證的要求來判案，若有偏離，裁決就會犯錯或不穩妥，產生不

公，受影響的一方有權上訴，務求公義獲得彰顯。反之，若罪名不成立，被告



21序言

人就可以無罪釋放。第七章的任務，就是闡釋法庭如何作出公正的裁決。

更重要和複雜的情況是：被告人被判罪名成立，法庭該怎樣懲處他？2019

年 10月底，一名 19歲的冷氣學徒承認在沙田污辱國旗罪，被判二百小時社會

服務令。前特首梁振英馬上發炮抨擊法庭輕判，會令十四億國內同胞極感憤

怒。這種極富煽動性及政治掛帥的批評合理嗎？符合法律判刑原則嗎？

有法官說，「判刑是一門藝術，而非一門科學。」這是甚麼意思？到底法庭

判刑必須考慮甚麼原則和因素？普通法已屹立一千多年，早已訂立一套經得起

時間考驗和不斷自我更新的判刑哲學和原則，相信讀者了解後，便不會盲目附

和那些對法庭無知的攻擊了。另外，刑罰有甚麼種類？在這方面，少年法庭的

判刑選擇更多樣化。第八章要處理的是，除了深入全面介紹判刑原則外，還有

各種刑罰選擇及其不同的目的和功能，緩刑是甚麼意思？社會服務令是甚麼？

勞役中心和教導所有甚麼不同？尤其特別提到學校在判刑階段能為學生提供甚

麼協助，希望可以裝備教師和校長為學生的改過及更生，尋找更富積極意義的

出路。此外，隨著審訊臨近終結，法庭還須處理訟費的問題？到底法庭是按甚

麼原則來處理訟費的問題？最重要的當然是，被定罪的被告人又能否上訴？上

訴有沒有限制？上訴的流程又是怎樣的？這一切問題的答案，也可以在第八章

找到。

第三部分由第九章獨挑大梁，因為這是一個較為獨特的部分，特別為讀

者介紹一些在學校常見的案例，目的有二，一方面是讓讀者把前兩部分所學習

領略到的內容再作深化認識，另一方面是讓教育人在教學崗位更有效地處理問

題。刑事罪行林林總總，礙於篇幅有限，不能盡錄，必須作出取捨。香港的學

校經歷了 2019年夏秋的反對《逃犯條例》修訂草案運動（以下簡稱「反修例運動」）

的洗禮，今天所面對的棘手問題不再是打架、偷竊、虛假文書等輕微罪案，而

是暴動、非法集結、蓄意傷人、刑事毀壞等嚴重罪行，一旦罪名成立，被告人




面對的刑罰是相當嚴厲的。絕大多數教育人對這些罪行毫無認識，但因形勢逼

人，又不能不略知一二，以免好心做壞事。所以第九章主要是介紹這些罪行，

此外，當然還會提及一些較常見的輕微罪行，務求幫助教師和校長在各方面給

學生提供更貼地的援助。

本書的主題既以學生紀律為先，當然要認真處理這個與學校息息相關的課

題。這個任務就落在第四部分之上。這部分有三個章節。第十章是針對現行

校內制度的軟肋來寫的，這塊軟肋是學生紀律的法理基礎。絕大多數的校長和

訓導教師對這基本課題毫無認識，要是碰上強悍的家長挑戰質問，隨時啞口無

言。這一章從四個不同方向替大家尋找答案，相信看過之後，心中的忐忑肯定

會一掃而空。

第十一章的焦點是，處理學生紀律的權力在校內落實所產生的種種問題。

首先，校規的法理基礎是甚麼？簡單地說，校規是否須受制於法律？若與法

律發生衝突，校規還有效嗎？這個問題是關乎校規的具體內容的合法性，絕對

是不容迴避的。由於香港教育制度的特色，大多數學校具有宗教背景，而《基

本法》容許宗教團體繼續依其信仰辦學，這做法或多或少體現在校規上，倘若

宗教信仰與俗世法律相悖，誰先誰後？宗教自由會否受到侵犯？許多教育人根

本沒有想過校規會衍生這些極有深度的疑問，而這些確實是嚴肅的法理哲學問

題，絕非無的放矢。有幸英國上議院已有案例處理過這些艱深的爭議，可供教

育界借鏡，值得一讀再讀。此外，2019年 10月，林鄭會同行政會議通過《禁蒙

面法》，教育局局長楊潤雄連忙向全港學校發出通知，禁止學生在校內戴口罩，

這種措施，學校應否跟隨？倘若學生質疑措施的合法性，又該怎辦？還有，校

方有無權力對學生搜身？又或搜查他們的財物？甚至可否隨意查閱手機內的資

料？假如學生不肯就範，學校會有甚麼法律風險？第十一章絕對是值得向讀者

推薦的一章。



23序言

作為本書的最後一章，第十二章討論學生紀律程序，特別是處理違規學生

的方法所引起的法律問題，從程序應遵守的法則開始，即「自然公正原則」，再

看舉證責任和標準，以及盤問證人及提供裁決理由等重要環節。此外，學校經

常碰到匿名投訴，應該如何處理而避免對被投訴人產生不公？接著焦點轉到懲

罰上，特別是富爭議性的停學及開除學籍這兩項懲罰。還有，倘若學生觸犯刑

事罪行，在法庭未有定罪之前，校方能否把學生停學？學生紀律程序應否設有

上訴機制？另一個相關的問題是，校內紀律程序與刑事訴訟出現不同的結論時

該怎辦？這種種問題在第十二章會有深入的探討。

兩年的寫作研究過程，讓作者深深體會香港教育法例對處理學生紀律問題

的嚴重不足，亟需盡快進行改革，故此，特別在本書的完結章向教育當局進一

言，分享英國在這方面的先進經驗。

2019年剛好是五四運動百年紀念，百年過去，再看今天，明天又如何？

這是個煎熬不少教育人良知的問題。如果我們相信知識是力量，知識能改變世

界，希望本書能帶給大家多一分力量。

再次感謝印象文字團隊，他們的努力和專業貢獻，一直是我們高度信賴和

欣賞的，他們卓越的編輯工作和品味，令本書生色不少。此外，承蒙謝晞朗及

Nasha Chan 為本書提供社會新聞照片，以作部題頁設計之用，特此一併鳴謝。

法律是不停地去舊迎新，向前發展，在此聲明，本書所引用的法律截至

2019年 10月底仍屬有效。

香港加油！



第一部

刑法

基本原則



第一章

刑法要則簡介



1.1 緒言1.2 甚麼是刑事罪行？1.3 刑事罪行與民事糾紛的區別1.4 舉證責任（Persuasive Burden of Proof）

1.4.1 無罪推定（PresumptionofInnocence）

1.4.2 提證責任（EvidentialBurden）

1.5 舉證標準（Standard of Proof）1.5.1「毫無合理疑點」（BeyondaReasonableDoubt）

1.5.2「相對可能性的衡量」（OntheBalanceofProbabilities）



1.1 緒言

1. 自十九世紀中葉始，香港一直奉行源自英國的普通法，這套已屹立十一

個世紀的法律體系紮根於希臘、羅馬文化，再加上基督教教義，而融合

為一體的西方文化。這套文化的一個特點是性惡論，聖經《創世記》的

伊甸園故事述說了人性轉惡的源起，該隱（Cain）因妒成恨，殺害兄弟亞

伯（Abel），這段兄弟鬩牆的倫常悲劇，更被描述為人類第一宗謀殺案。1

正因人類性惡，所以，按照基督教教義，除了信奉上帝悔改外，更須嚴

守十誡及其他教義，遠離罪惡。隨著人類文明不斷進步，各式各樣的罪

案層出不窮，宗教法規已趕不上社會新形勢，不足以解決問題，世俗法

規遂應運而生，取而代之，並無遠弗屆。

2. 正因人性使然，自有人類歷史以來，林林總總的罪案連綿不絕，英國普

通法最初透過案例樹立法理原則來處理，後來鑑於案例原則發展有很大

的局限性，例如，案例原則較零碎且狹窄，訂立時間耗時及緩慢，滯後

於形勢，最終不得不改以明文法例為主導。明文法例當中，不少是因應

社經新發展所帶來的新情況而制訂，例如，販毒、洗黑錢、發布或管有

兒童色情物品、網絡犯罪等罪行，也有部分是把零碎的案例原則作「明

1 https://en.wikipedia.org/wiki/Cain_and_Abel




文系統化」（codification）。這個雙軌並行的情況，對要了解普通法法規

的門外漢免不了構成很大的不便。

3. 經歷了一千多年的演變、雕琢、挑戰，普通法刑法不斷破舊立新，去蕪

存菁，早成立了一套完整又具備自我不斷更新和發展能力的體系，包括

了實體內容法（ substantive law）和程序法（procedural law）兩部分，前

者主要是界定不同罪行的定義和包含的元素，以及合法的抗辯，後者則

處理有關刑事、民事訴訟的程序和規則，讓公眾人士知悉和遵循，對司

法制度的公平、公正產生信心。這是維持法治的一個重要環節。

1.2 甚麼是刑事罪行？

4. 到底在法律上甚麼是罪行？著名的十九世紀英國哲學家 John Stuart Mill

在他的經典名著《自由論》（On Liberty）說道，

“社會不是建基在合約之上，要試圖尋找一個合約來支持有社會責任

這樣做的說法，也是徒然。每一個享受社會保護的人有責任為獲得

這好處而作出回饋，在社會生活這事實本身，要求每個人與其他人

相處時不得不遵守一定的行為。這行為包括，第一，不得互相傷害

彼此的利益，或某些根據明文法例或共識所界定為權利的利益。其

次，每一個人必須捍衞社會及其成員免受侵害，為此而肩負其個人

應負的責任，以及作出努力和犧牲（按一些平均原則來釐定）。對一

些致力不履行這些條件的個人，社會有理由盡一切辦法要強迫他們

執行。社會可做的不止於此。個人的行為可以對他人構成傷害，或

漠視他們的福祉，雖然未至於違反他們的憲法權利。觸犯的人雖可



53第一章刑法要則簡介

免受法律懲罰，但可被民意公平地鞭撻。一旦個人行為損害他人利

益時，社會就會有法律管轄權，如斯干預是否真能促進整體福祉，

是可公開討論的題目……”（中譯）

5. 在一宗十九世紀涉及中歐海運串謀壟斷的案件 The Mogul Steamship Co

Ltd v. McGregor, Gow, & Co2 中，屬少數派的英上訴庭庭長 Lord Esher,

M.R. 討論案中的協議是否非法時，強調說，

“一個損害公眾利益的非法行為看來就具備刑事罪行的所有元素。”3

6. John Stuart Mill 所說的「對他人的傷害」（harm to others），不單指肉體

的傷害，在今天要從廣義的角度來看，更包括精神、心理、經濟、權利

等非肉體的損害，例如，偷拍裙底照對受害人的心理傷害、電話詐騙給

受害人帶來的金錢損失、選舉種票舞弊導致對手敗選等等。

7. 然而，在現實生活中，不是每一項「對他人的傷害」行為都構成刑事罪

行，例如，在美容院誘使僱客購買昂貴的美容品或無實際需要的美容服

務套餐。關鍵是：這些傷害是否在普通法和明文法被定性為刑事罪行？

可是，要作出正確界定也往往不容易，例子是陳志雲案 4，當任職無綫電

視廣播業務總經理時，陳接受贊助商款項 11.2萬元擔任無綫電視清談節

目「志雲飯局」主持，後遭人向廉政公署投訴，後來，陳被控與其經理

人串謀接受利益，交替控罪是「無合理辯解索取或接受任何利益與其主

2 (1889)23QBD598.

3 (1889)23QBD598，第 606 頁。

4 SecretaryforJusticev.ChanChiWanStephen(2017)20HKCFAR98.




事人的事務或業務有關的作為」，違反《防止賄賂條例》5，未經僱主許可

收受他人提供的非法利益。結果，陳和經理人二人在區域法院被潘兆童

法官裁定無罪，廉署認為裁決錯誤，到上訴庭上訴，獲得成功翻案。上

訴庭指示潘法官把陳就串謀罪定罪，終於陳被判罰款 8. 4萬元，但他心

有不甘，在終審庭作出終極反擊，並取得最後勝利。在申請終審許可聆

訊時，終審庭常任法官司徒敬毫不諱言地向控方發炮，質疑陳的行為是

否真的影響到無綫電視的利益？又繼而抨擊廉署為何為一宗普通的僱員

「秘撈」事件大動干戈，浪費納稅人金錢來作出縈繞多年的刑事檢控？他

強調，僱主如有不滿，應到民事法庭訟告陳違反僱傭合約才對。6 司徒法

官的嚴厲批評反映出，即使經驗豐富的執法機關像廉署對甚麼是刑事罪

行也會錯判。

8. 另一個例子來自教育界，2014年協和小學三位教師在校內招生簡報會

上，用手機拍攝小一入學試題目，後來更傳發給親友，結果連同另一小

學教師遭廉署檢控「不誠實地非法取用電腦」罪 7。初審獲判無罪，律政司

不服，提出上訴。高院原訟庭暫委法官彭中屏駁回上訴，並直指控方錯

誤濫用「不誠實地非法取用電腦」罪作檢控。其實此案的問題的性質跟

陳志雲案分別不大，只不過牽涉這些教師有無違反僱傭合約內保密的隱

含條款，純屬民事糾紛，但廉署人員卻再次錯把問題無限放大，視之為

刑事罪行來處理，結果自招敗辱，在法庭連番敗北。高院上訴受挫對律

政司的檢控工作打擊甚大，所以向終審庭取得終極上訴許可。2019年 4

月 4日，終審庭頒布裁決，駁回律政司的上訴，維持無罪判決，理由是

律政司一直以來都曲解「取用」的意思，錯誤地視之為「使用」，以致為

5 《香港法例》第 201 章。

6 《蘋果日報》，2016 年 6月 30 日。

7 《香港法例》第 200 章《刑事罪行條例》第 161（1）條。



55第一章刑法要則簡介

求滿足某些政策的需要，而無視立法原意，肆意濫用就使用手機進行一

些不當但非刑事的行為來作出檢控。來自澳洲的 French 非常任法官強

調，普通法制度規定，法庭詮釋法例時，目的是尋找立法原意，而非胡

亂曲解來迎合行政機關的某些政策，法庭是不能背棄此重要職能。8 此案

在下文第九章有詳細討論。

9. 這兩個例子顯示，要界定甚麼是刑事罪行有時殊不容易。著名的上議院

法官 Lord Atkin 在 1931 年的案例 Property Articles Trade Association v.

Attorney General for Canada9 中，留下了名句，

“刑法意味著只有那些行動或不行動其性質屬政府獲有關刑罰法規授

權去作出禁止。一個行動的刑事性質不能用直覺辨別，只能用一個

標準：這行動是否受禁止而且附帶刑罰後果？”（中譯）

10. 在進一步剖析刑事罪行的組成元素之前，先介紹刑事罪行和民事糾紛之

間的區別，讓讀者免除混淆。首先，必須澄清，有些情況的確可以同時

衍生這兩種訴訟，例如，A 在公路上駕駛，因跟車太貼，煞掣不及，碰

撞前車，因未有與前車保持合理的安全距離，A 可被控不小心駕駛，違

反《道路交通條例》10 第 38條，這是刑事罪行。另一方面，A 的不小心

駕駛導致前車受損及司機受傷，該車車主及司機可以疏忽侵權為訟因到

法庭向 A 索償，這是民事糾紛。

8 [2019]HKCFA9.

9 [1931]AC310，第 324 頁。

10 《香港法例》第 374 章。



印象文字網頁基道 BookFinder

作者林壽康LAMSau-hong,Christopher、余惠萍YUWai-ping,Winnie責編梁冠霆LawrenceLeung、黃婉婷JosieWong審校謝偉強AlvinTse書裝奇文雲海．設計顧問出版印象文字 InPress Book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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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際書號 978-962-457-59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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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教育法學生紀律、刑法及刑事程序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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