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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泽丰南京人。1969年毕业于北京舞蹈学校(舞蹈学院前身),在中央芭蕾舞团工作至1992年。1986年留学法国,1992年移居纽约。爱绘画,喜散文,曾发表一些散文于国内报刊。
几度隔窗听雨声不知有多少诗文写过“听雨”了,好像写不完
似的。雾、霾、霜、雪、露、雲、霞,都是雨字头,雨和
阳光一样,一年四季总伴随着我们。虽说“雨后见彩虹”,过去就过去了,但当其静下来回忆,就又是一番滋味。
记得少年时猜谜语“千条线,万条线,掉在河里看不见。”稍长以后,下雨就很现实了。在我老房子的小角楼上,有一天窗,是时夏日炎炎,夜晚我赤着膊,搭一条毛巾,拎一桶井水,汗流浃背在读着书,忽喜雨来,即有小诗:“夜深人未静,楼暑梦难成。忽听瓦上雨,可惜二三声。”这老天爷吊人胃口,下了几滴雨点就没了。正盼着,哗哗哗!果然大雨就下来了。弄得老屋墙上屋漏斑斑,我还霉屑屑地去想什么王羲之的“屋漏痕”执笔法呢。第二天,发现枕前借的一套线装书被弄上了水迹,急得不知如何交待,哎!这雨。
转眼已是中年,我到了画院,院址在北固山中峰上面,原来是民国的气象台,四面皆窗,有我一间画室。也是盛夏,一日午后,突然江风大作,天昏地暗,我还未来得及关窗,狂风即将我画板上的画作卷走,眼看着我的画冲出窗外,在天空中飘呀飞呀,直至消失在很远看不到的地方。接着暴雨袭来……,这情景怎能忘却,有时还在梦想,说不定这幅画还活着吧。过了二年,我独自西行写生,坐长途汽车在巴蜀山雨中转了一天,天黑,下榻在剑门的小客栈里,住在小角楼上,颇有点像我的老屋。地板走上去一晃一晃的,举手就是屋梁,桌上备一支蜡烛防止停电,有一活动的小木窗,窗外是黑沉沉的山影,小路昏昏,亮着几点灯光,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遂感陆游诗:“衣上征尘杂酒痕,远游无处不消魂。此身合是诗人未,细雨骑驴入剑门。”一个人在千里之外的他乡听雨,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不知是第几个夏夜,连日无风无雨,此时我已告别了故乡,独住南京将军庙,下班归来,日日挥毫,电风扇加芭蕉扇,扇的都是热风,撑到半夜,稍觉凉快,便欲去睡。却听楼上空调呼呼作响,最是嘀嗒、嘀嗒的滴水声,你说烦不烦!我把窗子关上,还是有声,转而我把此声当雨声,便慢慢冒出前人的诗句“隔窗知夜雨,芭蕉先有声”;
“雨打篷船小鼓声”;“留得残荷听雨声”,于是不知不觉“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了。
毛毛雨,云头雨,暴风雨,和风细雨,似是而非雨,我们爱她、嫌她、盼她、骂她,离不了她。如今退休,我住上了钢筋水泥的楼房,又是住在楼顶上,就听不到滴水声了,就是下雨,也听不到雨声。声到哪去了呢?这时反倒怀念起昔日雨声的况味。于是我在平台上搭了一个棚子,又种上几株竹子和瓜藤。时有雨来,便又听到熟悉如故的雨声了。然而雨还是天上的雨,窗已不是昨天的窗,人是昨天的人,我已非昨天的我。套一句禅家看山的话:少年听雨是雨,听声是声;中年听雨不是雨,听声不是声;老年听雨还是雨,听声还是声。
几度隔窗听雨声?再有一杯茶,什么都不想多好。
文 二刚
香港2015热搜排行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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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城风情
编辑:陈申 版面:盛慧梅 校对:李海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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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5 三城记编辑:王睿 版面:盛慧梅 校对:王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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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浩翔:大约春光已老透
大修厂的孩子们文 王宣淇
王宣淇南京大学戏剧MFA 发 表 小 说《半边摩天轮》,活跃在南京的文化圈。
纽约街头港
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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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合香港人在电脑及移动装置上的搜寻结果,搜索网站“谷歌”揭晓了“Google香港2015热爆关键字搜寻排行榜”,从中可了解港人的兴趣所在、关心的是什么, 对今天的营销世界有很大裨益,先看看过去365日最热爆关键字搜寻排行榜如下:
1.iPhone 6s2.How-Old.net (apps)3.杜如风(TVB客席电视旅游节目主持人)4.武则天(范冰冰的《武媚娘传奇》港版剧名)5.我的少女时代(台湾大卖电影)6.HKTV(申请免费电视牌照失败的传播机构)7.大时代(TVB 重播电视剧,仍有好收视,被誉
为“神剧”)8.张保仔(TVB电视剧)9.罗生门(麦浚龙和谢安琪新歌/黑泽明电影/
改编自电影即将点演的舞台剧)10.Minions(《迷你兵团》,2015 年上映的美国
3D电脑动画喜剧电影)。iPhone 6s一枝独秀,2014年iPhone 6已是
热爆关键字冠军,6s乘势“蝉联”,不足为奇, 影视节目几乎霸占全榜则有点意料之外,反映港人对歌、影、视关注度甚高,即是说娱乐新闻有市场,生存空间大。
iPhone 6s是整个榜中唯一的手机品牌, 曾经有个顺口溜:“炒iPhone 好过炒汇丰”, 意即炒卖iPhone赚钱比炒卖香港汇丰银行股票要快,只要在新型号推出前,在网上登记抽签, 若幸运之神降临,给抽中,取机之日便是发小财之日。认识一位年轻售货员,当日抽中 iPhone 4,上午拿到手,转手下午卖出,赚了三千多港元, 所以搜寻iPhone 6s的网民特别多,除了自用之外,还为了抢机、炒卖的资讯,以及浏览名人评价和各界的评测, 搜索率自然称冠。
但好景不长,“果农”炒焦了iPhone 6s,到苹果粉专卖店门外炒焦 6s 的浓烈焦味扑鼻, 不少
“果农”拿着十盒八盒未开封的6s 向进出的人兜售, 路人都反应冷淡, 跟之前各型号甫推出便被抢购一空的盛况完全相反, 原因简单, 就是内地与香港同步发售6s,内地“果农”不用来香港扫货。
热门搜索第二名的是微软的 How-Old.net, 功用是凭相片自动判断相中人年龄,没想到港人会对它如此着迷,可能大家除了想查自己的样貌年龄之外,我们发觉在香港,最有价值的不是科技产品的评测,是香港人如何去应用科技。香港人不单反应快,而且很有创意,他们很懂得去用一些新方法活用一样科学产品成为自己的工具。
杜如风凭主持电视旅游节目夺得季军,是个有趣的现像。杜如风人如其名, 如风地飞到世界各地饮食购物, 作风“如疯”,与别人不同。香港网民不习惯,网上劣评如潮,四大罪状为:说话声线过平,没有高低抑扬;装扮古怪;过分港女;炫富,以致形象备受争议。这个现象可解读为跟大家爱面子、或是从众心态有关,当人人都在狠批时,即使本来很欣赏,但怕人家觉得自己没品位,口里只好说不,却仍爱关注。
值得注意的两点:近月港人接到可疑骗案电话的个案急升,不少港人索性在Google搜索陌生来电号码来确认来源,在“最常查找本地来电号码排行榜”之中,“39005944”位列榜首,各位要留意了。
另外, 排行榜的3、4、7、8位都是TVB节目,十占其四, 可见TVB的影响力,有助其广告收益大丰收。
查小欣文
日子不经过,转眼已是2016年,写不了年度总结这类文字,因为一切太匆匆。
这几天我又给拉进一个新的微信群,名叫“大修厂的孩子们”,全是儿时的小伙伴,时隔二十多年,竟然一个拉一个地找到一起,仿佛冥冥之中有部时光遥控器,带我们回到过去,我们叫着各自的小名,辨认着对方,一点点拼凑童年的记忆。
二十多年前在老家,我们同住在一家大型器械修造厂的家属区,简称大修厂,工人们有的来自当地,也有从乡下上来的,再加上南京、无锡等地的知青,也算是五湖四海了。
虽然我们家搬走得早,但是小伙伴们对我仍印象深刻,一致觉得我家很神秘,因为爸爸用一根老长的竹竿从隔壁公司接了电,因此全厂停电时,只有我家的灯还亮着。
我很惊讶,像被催了眠,想起很多细节,门前的大树、漆成绿色的铁床、我瞒着爸爸偷偷收养过几天的灰猫、厨房后面的菜园、对门与妈妈吵过架的讨厌邻居,和人生第一次受到过的惊吓。
那时候的夏天常有人背着木头箱子,走家窜户地卖冰棍,小孩子们自然是馋得要吃。
我顶多四五岁的样子,和当时要好的邻居毛健弟弟,在家门口正玩得一头汗,一听到冰棍的叫卖声便丢了魂似地跑回家要钱,再出来时,卖冰棍的已经向前排房子去了,我们俩看着手里好不容易要到的零钱,怎么也不甘心,便一排排房子地找过去,那个人似乎总快我们一步,永远在前面,我们不知不觉跑到了最前排,跑出了家属区的大铁门,记忆里从没自己离开家这么远过,比我小一岁的毛健弟弟也傻头傻脑地跟着我走出去,直到马路边,也没再见到那个卖冰棍的,我们失望地看着宽宽的柏油马路发呆,不知道该回去还是继续追。
一辆很大的卡车在我们面前停下,两个胡子拉碴的中年大汉,走到我们身边,突然一人逮一个地,直接把我们拎在手上,像捉小鸡、小鸭,他们肆意地大笑着,说我们乱跑,要把我们拐走、卖掉……我的天!竟然真的有坏人,以前常听的坏人拐小孩等可怕故事,瞬间被激活,我和毛健弟弟惊恐万分,大声哭闹起来,不敢相信它竟然发生在我们身上,有一瞬间,我在心里哀求着毛健弟弟和我不要分开,因为他比我年纪小,一个人会更害怕……
就在我们哭叫得肝肠寸断时,坏人们把我们放下来,周围似乎有人在笑,我们也顾不上想到底怎么回事,飞快地跑回家去,找妈妈哭诉,妈妈也笑了,我很愤怒,怪她不明白事情的严重,心里又难过起来,妈妈才解释道,那两位是厂里出差刚回的驾驶员叔叔,看见我们两个小孩在马路边很危险,就吓唬我们,好心送我们回宿舍区呢,事情会有这么简单吗?我小小的心里好久不能平复,那个家属区的铁门槛好几年都不敢随意跨出去……
后来的大修厂经历了改制、破产、拍卖、拆迁,大铁门自然不复存在,大家都住在不同的城市和地区,很多人再也没有见过面,我们都无比怀念从前。
那次大人们一时兴起和小朋友们开的玩笑,却这是我人生第一次体会到恐惧,再和毛健弟弟提及这段时,正好是15年的最后一天,他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奶爸了,仍然叫我姐姐,并祝我新年快乐,我的心还沉在旧事里,老家和南京、过去和现在像是两座飘忽的城,浮生若梦的感觉笼住了我,儿时家中的灯在心里不可遏制地亮着,长江路、新街口,处处都是过节的人群,我却只想去那亮灯的地方,好像世上只有这一处。
又有一阵子没有见到厚厚了,他似天上的一片云,有时会飘过来,在44街留下短暂的影子。在时代广场数十名画家中,他的画具最简陋,一个黑色帆布包里面有一本画纸和两个马扎和几只画框。半分钟摆好了“画摊”,厚厚便开始用严重口吃的英语向过往游客讨生意。
他的画总是被顾客接受,凌乱中可以看到被画者面容,还挺有风格的。“多少钱?”客人会问。
“费,费夫替!”厚厚想说十五元,因为十五和五十的发音很难让顾客分辨,结果他收到的是五十元。完成一张,他就松弛下来,和知心画友到附近韩国人开的酒吧小饮。
这位中等个子的西北人儿时生活很优越,散漫的个性从很小时就显现出来。到了美国十几年,接来老婆孩子,厚厚还是有单身的感觉。甚至在家里他也把自己当成外人,很少和老婆孩子说话,脸上还总是冻结着淡淡的笑,而在这不经意的微笑里每秒钟都翻腾着奇想。比如他会突然说,我这两天不回来了,你们自己吃吧。这两天?老婆不会信他,他可能回中国了,也可能去了美国西南某个地方。
若在美国,厚厚喜欢在夜间从时代广场44街直接到某个机场,站在柜台前,问最便宜的机票而不在乎飞向何方。因此得到区区数十元的机票,像深夜的乌鸦飞到芝加哥,在那里等三小时再饥肠辘辘地爬上另一架,最后辗转到达新奥尔良。
有一回厚厚到达一个南方小城,正在黄昏中一条寂静的街上漫步,看到一位壮实而标致的女子站在家门口吸烟,便面带微笑凑过去,蓬松的乌发吓着了那位从没见过亚裔面孔的女子。“不,不-要,不要紧张!告诉-我,哪,哪,哪-里是,市中心。”女子的脸涨红了,转身回屋拿纸写,用箭头表明方向。厚厚用实在的眼神望着她,却写下这张便条:11点我会在前面那间酒吧,想来就给我打电话。然后是号码罗列在后。
回到纽约他和老婆离婚了,珊娜,那位壮实的美国女人成为他的妻子。珊娜外表壮实得有些过,面容还算得上端庄。身处小城却有较高的学历,她当初给厚厚印象深刻的话语是:不就业不工作,不要受美国政府的剥削。真是无巧不成书,她和厚厚真是天作地合的一对。七八年过去了,珊娜为厚厚生了一双男女,过着基本无忧的日子。
按照俺的思维,珊娜不打工,厚厚在街头作画也不是全勤,怎样维持生活?一切都在珊娜的掌控之中,厚厚吃惊地发现:原来美国贫困或失业的家庭是可以住政府房或者自己找房住由政府出租金的,珊娜拒绝政府的廉租房而得到了每月租金1800元的三房一厅公寓,每月厚厚只是象征性地向政府交一百元。此外他们还享受到每年超过一万元的补贴,以及孩子们的牛奶费、尿不湿费、大人的粮食券等等。难怪在纽约看得见那么多无所事事的人们,他们无需工作,只要生孩子就够了,孩子越多补贴越多。
厚厚的生活没有因为珊娜到来而有任何改变,他依旧像个客人在家里坐坐,和孩子们没有大小地开玩笑,全家都习惯最简易的饭菜,而这位中国爸爸是忍受不了的,出门后会找个中餐馆填补一下。有趣的是他会照常去看望前妻和孩子,甚至两家一起去超市购物,两个女人嘻嘻哈哈各自推一辆购物车,三个孩子亲如一家,到了结账口,还是前妻抢着交钱呢。
去年,厚厚又和珊娜离婚了,珊娜没有抱怨这个视家庭如旅店的男人,“他是我二十年来一直在找寻的男人!”珊娜如是说。
而厚厚,或许正在赶往另一架在夜间飞行的廉价航班哩。
刘二刚,1947 年7月生于江苏镇江。国家一级美术师。现为南京书画院专业画家。出版《画里画外》、《庙亭山随笔》、《且文且想且画》、《一个宇宙一个人》等。
NEW
YORK
李蕾,生于西安,现居上海,电视节目主持人,作家。
那片青草地,总是葱翠茂盛。马兰花开的时候,益母草,车前草,灯笼草和一些莫名的小草,都抽出花穗,开出花来。红的、紫的、黄的、喇叭形的、五瓣形的、果条形的,一朵朵,一簇簇,星星点点缀在青草丛中,显得清新悦目。就连带刺的蓟草,也支着那绒球般的白花团,使人有柔和的感觉。
牛,在小沟中吃草。青草地的那条小沟,浅浅的水,静静地流着,湿漉漉的沟边,背阳处,偶尔长着几支半枝莲,牙刷状的花穗上排着嫩生生的蓝花。最引人的是蛇莓草,长着殷红的小球般的果子,莹莹可爱,乡下的孩子称它叫“蛇果果”。记得中药书上,载着它的药用功能:可治癌症。但牛儿却不去顾及它,只是扯着水边枝条蔓连的牵藤草,嚼着露在水面的田字草。
牛绳就绕在牛的角上,我抱膝坐在沟边的小坡沿,有时感到乏了,便用右肘撑着地,微微斜着,身下是细铺密集的地锦草,眼前是叶片肥厚的马齿苋。微风轻过,空气中飘着一种青艾的苦香气。四周十分静谧,远处传来的几声号子,也和小鸟的鸣啭一起融入自然环境,我的心便也沉浸在阳光照拂下的青草地中。
这就是我记忆中的青草地。青草地边还有几座坟墓,早先曾见一座修成草庐模样的,默默中变成圆形的了,这风俗也许与古时先人逝世,结庐三年守墓之说有关吧。但无论墓是草庐形还是圆形,逝者却长眠地下了。就像墓边的几棵柏树一样,不管春夏秋冬的更替,总是那么静谧地站着,青翠翠的。
对于人来说,没有了过去,没有了未来,便是死人的安静;忘却了过去,忘却了未来,则是活人的安静了。
然而,我却无法忘却。只要牵牛走出那片青草地,只要靠近场边茅
草搭的牛棚,只要看见田野阡陌走动的人,我的眼光便低低地垂下,我的心便微微地收缩。
那一年因议论“文化大革命”,我被关在封闭式学习班中两个多月。那一年我在公社礼堂的台上挨批斗,下面的口号喊打倒反革命分子。那一年我十九岁。
几十年过去了,我早就回到了城市,那段被放逐在青草地的生活已经远离了我。只有在迷迷茫茫的梦里,依稀幻化着千奇百怪的片断,叫人有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在我现今的小说作品中,还从来没有那段生活的直接表现。然而,那段生活连同那一种人生苦痛的体验,那一种近乎绝望的心境,那一种孤独忍受的力量,于我的潜在心理中,形成独特的天地,折射到我的笔下,融化在我所有的作品中。
已是花甲之年,眼下平静细琐的生活,仿佛形成了惯性,就这么一天又一天,一年复一年地延续下去,记忆中的那片青草地的色彩却生动而鲜明起来,对那段已逝去的生活,对那段生活中曾经有过的思索,有过的怀疑,有过的感受,有过的觉悟,我有一种怀旧的几乎带点感激的心情了。
有时我也不清楚,真实的那片青草地是不是就如我记忆中的模样。同时我会想到:究竟是记忆中的青草地生活给我传递了艺术信息,还是艺术气息改变了我记忆中的青草地形象?
少年时喜欢郁达夫的一句话: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恐情多累美人。那时候以为自己会嫁给一个年纪略长的男子,他修长洁净,有美好的手指,我会深深迷恋他的才华,一相遇就是千古绝唱。请宽容,先不要对我嗤之以鼻,因为可怕的几十年过去,说实话我从未遇见这个人,而我竟然没有绝望到死,就这样长大了。
就像《花样年华》的电影里,梁朝伟在树上埋葬一个秘密,小小的。我的来路中已经有那么多深深浅浅的树洞,郁达夫只是其中一个。几乎忘了,又看到它,是在彭浩翔的书里,他说:青春爱情许多时候都以没有好结果做终结,一切仿如郁达夫的这句话。
原来时间是有心计的。我年少时看见这句话只是心动,想要初吻和私奔。现在已是努力拒绝苍老的年纪,失眠定期访问,悲凉更是意外来访,而我只能坐下来,喝一杯红茶。
好在那个陪我喝茶的人不算坏,是彭浩翔。他5岁时被母亲怀疑为轻度智障,送到特殊的小学,没想到在智力测验中,却被发现是智商135分的天才儿童,母亲转念想要栽培他成为一个科学家,没想到彭浩翔的成绩从来没有好过,逃课打架,念中学时五度转学,从后门溜出去看霸王电影。
我知道他已经很晚了,先看了《买凶杀人》,从此记住导演的名字是彭浩翔,一部一部看下去,《伊莎贝拉》,《出埃及记》,一直看到《志明与春娇》,这两个名字是台湾的俗语,象征爱情的善男信女,他们在台湾就像古代的梁山伯与祝英台一样著名。春娇在电影里吸烟的样子有一点点脆弱和调皮。这一年我已经戒了烟,这一年我看了彭浩翔的新书《爱的地下教育》,这一年我在上海见到他。
他是才华杰出的导演,他鬼马,《非诚勿扰1》里葛优把一个叫做“分歧终端机”的玩意儿卖给范伟,成功获得人生第一桶金。这桥段我一想起就笑,创意来自彭浩翔。他是编剧,作家,从小看香港报纸的“南宫夫人信箱”,感兴趣那些暧昧的感情和性事问题,2009年一时技痒,自己开设专栏给人解答情感,竟然坚持下来,结集出书了。“你要吃巧克力味儿的屎,还是屎味儿的巧克力?”这样重口味的问题赫然印在封面上,还用的是巧克力颜色的字,印在黄底色上!我想一想就不敢再想,这彭浩翔真是又毒又恶趣味!
他来录我的节目,白脸,迷彩服,戴着墨镜,很戏剧化。旁边的女生说彭导把眼镜摘下来看看,他就很配合的摘下来,是好看的双眼皮。我见过很多长久戴眼镜的人,一摘下来就显出淫邪相,可是彭浩翔的眼镜背后是特别温厚的一副面孔。和那个品评感情的“毒舌贱嘴”不是一伙儿的,和片场里神秘又怪脾气的导演也不是一伙儿的。他更像中学里的男生,在香港长大,暗恋前排的女生,女生的发尾总是有点湿润,是在家中洗了头发还没干,他无法分辨那股清香是洗发水残存的气息还是女孩子天然的香味,但那就是她的味道,他不懂得怎样表示对女孩的好感,就想尽办法捉弄她。这么说他还真是个老实孩子呢。家里吃鸡,哥哥力气大,先抢走一只鸡腿,他排行老二,妈妈讲:你要让着弟弟。一只鸡只有两条腿,所以从小到大,他都没吃过鸡腿。他跟我讲:生活就是这样,从来都不完美,因此什么都是没问题的。
日本发生九级地震的时候,彭浩翔恰好在东京。他说,从来没有距离死亡那么近。我觉得这会是他的下一个故事。郁达夫说过一句话:“大约春光也已经老透了罢。”
这句话不仅仅送给彭浩翔,也许是所有七十年代生人的故事。
查小欣香港著名传媒人、主持人、专栏作家、TVB签约艺人。储福金:江苏省作家协会副主席、一级作家。
出版长篇小说《黑白》、《心之门》等十二部及许多中短篇小说。获中国作家协会一九九二年度庄重文文学奖,江苏省政府文学艺术奖,紫金山文学奖等。
二刚作品
作者(中)和“八爷”郑嘉颖及女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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