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西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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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卷第 i期 口 2()17年 1月

VOI ．39 NO．1口 JAN．2017

气 "与 艺 术 的 生 态 耦 合 路 径

口龚丽娟

[摘 要] “气”是中国传 统文化 的本源性哲 学范畴之一 ．它 与人类审 美意识 集中表现的 艺术，耦合

共生 出作为艺术本体的“气”。由气场到 气象、气韵 的“气”之 律动过 程，与艺术的 生态路径耦 合关联 。气

场生发 出艺术生境 ，气象生成艺术 意境 ．气韵 生动造就 艺术审 美精神 。由此，艺术 的生发规程 。与“气”的

运生路 径耦 合共进，共促 艺术的经典化与生态化 。

L关键词] 气；艺术 ；耦合 ；整生

[中图分类号] I()】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I 670 81 7 )(2ol 7)01—0l 7．1一o5

The Path of Ecological Interconnection between”Qi”and Art

(' ()NG I i— uan

(( “” J’i U~tiversitY ” Nalio,mlities， “#lHi#l~ 530006。(、，li J，“)

Abstract：Tho”Qi”aS the original philosophical category of Chinese tradi～

tional cuhure， interc0nnecting with art．t1"iC concentrated expression 0r human

acsthe rie consciousness，jointly produces tlle”Qi”as lhe art ontology．The trans—

forming process 0f”Qi”which embodies the aura．atmosphere and artistic con—

ception is iI1ter㈤ nnecting with the ecological pattl of art． I、he aura generates art

habilat，the atmosphere generates artistic conception．and the artistic vividness

contri hutes to aesthetic spirit．As a result．the interconneciion between the ger—

minal arI discipline and the developing path 0f”Qi”promoles the classicalizati0n

and cologicalizatioI1 of art．

Key W ords：”Qi”；art；interconnecti()l1；concomitance

1_}『之 C．r人道 流 ff『巾 ．，j 发 万物 ． 『{l I闷传统 文化

带 仃本源意眯 的竹 ：池畴“气 ”．昝 、，Ji发 、K养

，Ji命休 态 系统 及人 类 岂术 系统 埘 丁经 『l1“宁

m 然 人 文艺” 辑路 径 flii化 Ifij来 的 叶1旧 ·tf 荚学

池 吣“ C”．前人 斤家 多遵 循 从 寸吁 、文化 到 美 学 的认 秩

序 ．以及从 辑 界刮经验 世界的思维路 向 。集If11探 泔“ ℃”

之 流变路 、表现 形态 、内涵价 值等方 而的 内容 ．著述 颇 #，

多有 洲 。然 ．从， 态 美学的新 视角 ，立足 于“气” j艺术

的 生态腻一I+1 ，探索“气”之 南气场 、气象 刮气 『{匀的运 q三路径 与

艺术之 ttt 美，}：境 、意境 到审 荚精 神的 生发规 ．卡 耦 合

』 进 的，{i念路 ．尚膳 开端 。 e场 作 为 艺 术的 ，L发 境

小 美钒ft4．，L成 采 术qf荚意蕴 的 C象．进 而q二发f1 为审

荚精 冲的 艺术气 f；5_I。可 见．艺术 ，{i发 规稚 ，1c”从抽 象本

体 止向 f荚感性 形式 ．也 即是 】￡序 列腱 歼的逻辑 态 ．耦 合

J 逊 、介 机统合 ，深 禽着经腆 Z术的 ，{ 发规律 。

一

、 气 ：由 el=命 之 本 源 到 艺 术 之 本 体

“ C” 指 无J眵、尤体 f』『『1r内 t敞 布流 动 的 ℃体 气 的

仃 形态 ．址 熔础 的 j指 门然科学 If1．f的物珥!彤怠 ，IE如气

之流 动形 成 r|然 界的 云变幺J．进 lni弓t发风 、雷 、雨、霜 、喾

等 『{然脱象 ．及娴 、岚 、辱 、霹等 期 效应 。存 中国传 统 文化

『11．随 符《·f】 I然认 l的深化 ．“ 气”从一手f={[ff从属 自然 科学 的

物耶 脱象 ．1 升 忻学层 而的宁宙万物 之根本 ．逐渐 演化 为

社 会 晰的 人之 牛 命根 蟮．义化学 层 面 的精神 本体 与 伦

删形怠 ．肢 荚学 的 艺术 木体 与生 命内 涵。“气”逐 渐 由

多维j 乍的 l本源忭 忻学范畴 ，牛发 为艺术之 本体 。

阿九 。 C是构成 万物之 本 原 ，世 界万物 在 气的 流动 、变

化 中 成。先秦时 期．对“气 ”的 认知表 现 为：“从 物质 现 象

到精 神脱象邢足 I 气’构成 ． ·切事 物都 是 ‘气 ’的变 化 的

结果 。” 老 lF昕悄“万物 仉阴 ifli抱 阳 ，冲气 以为和”(《道

德绎 》)．将 对气的 释 L 升 至哲 学高 度 。他认 为世 界的 本

源在 】：道 ，ffI『道 行他 含阴 阳二气 ，二气栩交之 后才产 生 和谐

之万物 。《系辞传 F》H ：“天地 氤氲 ．万物化 醇。男女 构精 ．

万物 化 。”此氲 之情 状 ，JF是 大化衍 流 与气之 运 行的结

果 。汉 代以后 ．对“气”的 认 知上 升 到 宇宙 认识 论 的高 度 。

E充 《沧衡》巾强 凋 ．“元 气 未分 ．混沌 为 一 。万物 之生 ，皆

禀元 为万 物 之 本 ，元 气 赋 予世 界 以 生 命 与 秩 序

《淮 南子 说 ：“天地之 合和 ．阴Ij}_I之陶 化 ，万 物皆乘 一 气者

也 。”从这个 层面 上来 看 ，气 可 以说 是一 切 生-a的 物质 基础

与本 质构成 ，有 其特定 的运行规 律 。因此 ，《庄 子 ·知北 游》

篇 中说“通天下 一 气 而 ”。气 在 哲 学 上 成 为 宇 宙万 物之 根

本 ，且 以其 内在 的辩证运 动法则 ，生成 并规 范整个 世界 的存

在及秩序 。气之流 动 ，衍 生万物 ，流 于 四海 ，生命孕 于寰 宇 。

因此 ，在这个 意义上 ，自然 界看 似 虚无 的 气 ，实 则是 无所 不

在的万物之 本源 。

其次 ，气是 人之生命 的主要 构成 ，是其 活态运 转 的本质

与底蕴 。气 化哲学 规定 气 生万 物 的 同时 ，也 决 定 了人 的生

命 特质与 属 性 。故 庄子 认 为 ：“人 之 生 ，气 之 聚 也 ；聚则 为

声 ，散 则为死 。”(《庄子 ·知北游 》)后 被管 子发 展为人 由“精

气 ”而 生之说 ：“精 也者 ，气之精 者也 。”(《管子 ·内业 》)朱熹

则认为 ，“天地之 间 ，二气 只管运 转 ，不 知 不觉 生 出一 个 人 ，

不 知不觉又 生出一 个物 ”(朱 熹 《朱 子语 类 》卷 九 十八 )。故

而 ，王 夫之归 结 为一 句 话 ，“天 地之 蕴 ，一 气 而 已”(王夫 之

《读 四书大全说 ·告子上篇 》)。气既 是世 界 的本 质 构成 ，也

流布于个体 生命 的遍体 周 身 ，使 其保 持 作 为生命 体 的 活气

与灵 动 。孟 子所谓“我善养 吾浩然之 气”“其为气 也”，“至大

至刚”“配义 与道”(《孟子 ·公孙丑 》)，使 其抽 象 出了正 直刚

强的伦理 内涵与 精神 价值 。人 在 吐纳 呼 吸之 间 ，成 就 了个

体生 命 的浮 沉悲欢 ，与集 体 生命 的 活泼 灵 动 。《世 说新 语 》

以“气”来作 为对魏晋 名 士 的 品藻标 准 ，是 彼 时文 人 群体 独

特气 质风度 在 日常生 活 中的审美推演 。因此 ，浩然之 气 、侠

义之气 、清奇之 气 、淡 泊 之气 等 ，作 为 逐层 积 淀 的时 代审 美

风 尚 ，成 为士人 阶层所 追 求 的人 生理 想 。《红 楼 梦 》里 的绛

珠 草 ，吸收 天地 万 物 之灵 气 ，方幻 化 成 风采 卓 然 的 晶 晶黛

玉 。 自然之精 气润泽 灌注人类 生命 ，气之 流布 于生命 之 中，

方 生发 出集 万物之灵 气 之 活力 于 一身 的 生命 形态 ，进而 将

其 内在之生命 的精 、气 、神 ，以审美 的方式外 化 于物 ，以艺 术

的方 式显示 出来 。 ，

再次 ，气是艺 术家将 自然之生命 ，经 由个 体之 生命化 为

具体 艺术形 态的创作 本源与艺 术生命 。气与 艺术 的深层 关

系，在古代 典籍 中早 有所涉 。“天有 六气 ，降生 五味 ，发为 五

色 ，徵为 五声”(《左传 ·昭公 元 年 》)，认 为气是 人 类 获得感

性认 识的基础 。更是 艺术 的起 源 。钟 嵘说 ，“气之 动物 ，物 之

感 人 ，故 摇荡性情 ，形 诸舞 咏 ”(钟嵘 《诗 品 序》)。外物 以其

气感动艺术创作 者。“气”成为艺术创作 的根本动力因素。

“山形 树 态 ，受 天 地 之气 而 成 ，墨渍 笔 痕 ，托 心 腕之 灵 气 以

出 ，则气 之在是 ，亦 即势 之 在 也 ”(沈 宗 骞《芥 舟 学 画 编 》)。

“气”超 越 了物理 存在 之 形态 与 哲学 层 面之 抽 象意 义 ，进 入

审美 世界 ，在 自然 、人 与 艺术 三 者 之 间 ，自由流 动 ，全 程贯

穿 ，互相感 应 ，生发 出完 整的生命世 界 与审美 世界 。气 的流

行 与浮动 ，创造 了包 含辩 证 精 神与 运 动规 律 的活 态 现实世

界 与艺术世界 曹丕 在 《典 论 ·论 文 》中 ，提 出“文 以气 为

主”的著名 论断 。 自然界的元气 、清 气 ，与艺 术家 之精 气 、灵

气 ，交互耦 合 。生 成 了一 个 纯粹 、空 幻 而灵 动 的艺 术 世 界 。

“气”在一定 程 度 上 ．上 升 为 艺 术 的生 命 ，如 清人 方 东 树所

言 ：“凡诗 、文 、书 、画 ，以精 神为主 。精 神者 ，气 之华也 。”(方

东树《昭昧詹 言》)在气场 的作用与浸 润之下 ，内化于 艺术生

命 的气 ，通过外 在的象 的传 达与表现 ，进 而生发 出传统 艺术

及 生态艺术 中气韵结合 的核心 审美特质 。

宗 白华 先生说 ：“艺 术表演着 宇宙 的创 化 。” ”“气 ”作

为中 国古典 哲学 的经典 范 畴之 一 ，它从 自然形 态 的物 理存

在 ，引 申出表征 中国传 统文 化 内涵 与 古典 美学 精神 的 诸多

范 畴 ，如 气场 、气象 、气韵等 。这 些范畴 在审 美活动 中 ，有 的

偏 于对客观 对象与 环境 的归 纳 ，有 的偏 于 对 主体精 神 风貌

的概括 ，有的偏 于对 主客 交融 的哲 学境 界 与 审美 意蕴 的表

达 。气 的运 生路径 ，生发 出作 为艺术本 体要 素的“气”，并且

赋 予传统艺 术以生命底 蕴与生态 精神 。

二 、气 场 生 发 与 艺 术 生 境 的 耦 合 并 生

气 是 万物 存在 的生 命根 本 ，气场 是 生命 体生 发其 间的

环境 与氛 围，是时 空交错 的范畴 。气 的运动 与交 汇 ，引 发物

的变化 ，进 而 ，物与 人交 流 互渗 ，影响 其 审美 创造 。气 场作

为 艺术 的生 长语境 与审 美氛 围 ，它 偏重 于 客体 性 的环 境 因

素 ，具有 时空性 、多层次性 、变化 性等特 性 ，并弥漫 在艺 术生

发 的各 个阶段 与环节 。袁准 认 为 ：“凡 万物 生 于 天地 之 间 ，

有美 有恶 ，物何 故美 ?清 气之 所生 也 ；物 何故 恶 ，浊 气 之所

施也 。”(袁 准《才 性论》)艺术 气场 的构 成决 定 了艺 术气 象之

不 同 ，与艺 术之审 美 内涵 之丰 简 。艺术 在独 特 的生 态 审美

气场 氛围 中，生发 出极 具审美价 值 的生 态审美 气象 ，经 由 内

在 的生 态审美气 韵 ，将 其精 、气 、神汇聚 一体 ，生发 出经 典形

态 的生 态艺术 。

第 一 ，氤 氲秀 结 的 自然 气场 与素 朴淡 泊 的艺 术 自然 生

境 的耦 合并生 。 自然之气 ，是外 化形态 的 自然 之物 与环境 ，

氤氲 弥散于其 中的重 要 生命 内质 ，使 自然存 在 的一 切显 出

无 限的生机 与灵 性 。 自然 生 境是 人类 生 存之 根本 ，也 是 人

类一切 艺术创造 的根基所在 。自然 风物 ，四季 变换 ，在依 循

内在规 律与法则 的 运行 中，以气 之生 动造 就 物之 美态 。 自

然气场 在 中国传 统艺 术 中化 作或 近 或远 的背 景 ，融 进艺 术

的生命深 处 。因此 ，“中 国艺术所 要表 现的这 一生命 世界 是

气化氤 氲 、密合无际 的世界”。 传统 艺术 中随处 可见 如

此景象 ，如此 气场 。比如 ，《诗经 》中充 满 了 自然气 场所生 发

的灵 动之 气 ，春 日迟迟 ，秋 风飒 飒 ，白露茫 茫 ，雨雪 霏 霏 ，在

朴素温 暖诗歌叙 事中散发 出浓 郁 的生 态审 美气息 。中 国传

统艺术对 于 山水 自然 的恋 慕 与 向往 ，是 中 国传统 文人 由来

已久 的理想 。荒 野 自然 里 的 山 水流 云 ，晴岚 烟雨 ，苍 苍 翠

微 ，古典园林 中的 曲 院荷 风 ，隔 墙花 影 ，虽 然多 以渺 然 、杏

然 、茫 然的审美形 态表现 ，但俱成 为艺术世 界里 真实存 在 的

自然气场 与现实 原型 。《红楼 梦 》里 的香菱 ，在 读 到王 维诗

句“渡头余落 日，墟里 上孤烟”后说道 ：“这 ‘余 ’字 和 ‘上 ’字 ，

难 为他怎 么想来 !我 们那年上京来 ，那 日下 晚便 湾住 船 ，岸

上又没有人 ，只有 几棵 树 ，远 远 的几 家人 家 做 晚饭 ，那 个 烟

竟是碧青 ，连 云直上 。谁知 我昨 Et晚上读 了这两 句 ，倒 像我

又到 了那 个地方 去 了 。” 诗 中景 象 还原 出 自然 气 场 中

孕 生的现 实场景 ，使香菱骤 然忆起过 往 的生 活情 景 ，是 诗 中

自然 之景与现 实之境 的 神奇 叠合 ，更是 自然气 场 与艺 术 生

境 的内在耦合 。相对 于 西方 艺 术 中色彩 浓 烈 的具 象写 实 ，

中国传 统艺术 的抽象 写 意 ，将 这种 氤氲 秀 结 的 自然气 场 之

淡 泊 宁 静 的精 髓 ，在 审美 化 表达 中推 到登 峰 造极 的高 度 。

自然气 场提纯 出的淡 泊朴 素 之质 ，宁静 中 蕴含 着辩 证 的运

动 ，既 是 自然 生 命 的本 质 ，也是 艺 术 生命 最 本 真 的存 在情

状 。

第 二 ，宽和雅正 之文 化气 场 与 清真 高 远 的艺 术文 化 生

境 的耦 合并生 。文化气场是 气之外扬 与气 之 内化 的具 体 表

现 ，是综合 性 的艺 术生成语 境 。文化语 境 ，是 既定 的文化 传

统 积淀之后所 形成 的综 合性 环 境 ，与 时代 氛 围、社 会环 境 、

风俗体 制等息 息相关 。中国传统 文化语境 生 长出专 属 于 中

国艺 术生发 的大气场 ，含蓄 平和 、宽厚雅 正 。创 作 主体 的气

质 、禀赋 、文化 背景等 所 构成 的小 气 场 ，与 大气 场 之 间相 互

渗透 、交互 作用 ，生发 出属于艺术 家独具 的艺 术气 场 。在 各

个 时代 同中有 异 、异 中有 同的社会环境 中，积 淀了 中国传 统

艺术 宽和雅正 之气 场 。先秦 时期 自由多元 的文 化 风俗 ，魏

晋 时代 的大 自由大解 放 的社 会语 境 ，唐 代 鼎盛 繁 荣 的 国家

景象造 就 的 自由包容 的大国风范 ，开 放发展 ，多元并 呈 。中

国文化发展 的“大 气场”，在 历史进程 中变幻 跌宕 ，其众 多文

化要 素“以非文本 的形式 ，留存 于社会生 活之 中”， 。 形成

宽 和雅正之 主线 。这既 规范 了经典 艺 术生 发 的 文化 生境 ，

也 奠定 了社会 发展 的文 化基 调 ，并 逐 渐使 中华 民族 文化 发

展 的核心审美 取向趋 于稳 固。中国文化 发展史 上 的大 家名

流 ，以个 人化 的审美 风 范与 艺 术气 质促 进 文艺 的 发展 。老

子 的淡泊无 为之气 ，庄子 的朴素本 真之气 ，嵇 康 的轩 昂卓然

之气 ，陶潜 的宁静 超脱 之 气 ，李 白的飘逸 清 真之 气 ，杜甫 的

沉郁 浑厚之 气 ，不 仅是其个 人化的小气 场 的艺术 化表 现 ，更

是他们 在整体 社会 文 化 大气场 中的 审美 升 华 。诗 贵 清真 ，

艺求 高远 ，既是 中国传统诗 学原则 ，也充 分体 现 出中 国传统

艺 术的总体 审美理 想 。 由此 可 见 ．内外 因素 互渗 的文 化气

场 浸润 了艺 术之生发 ，过 滤了 自然气 场之 精髓 ，将 其转 化为

近乎 纯粹 的审美气场 ，渗透 进艺术创 造 ，生发 相应 的艺 术 内

涵 。

第 i ，缥缈 空灵之 审 美气 场 与简 约 深邃 的艺术 审 美生

境 的耦合并 生 。 自然气场与 文化气场 为艺术 的生 发提 供 了

一

个相对 完整 的空 间 ，这 个空 间里 面充盈 着 起伏 连 绵 的生

命 气息 ，催生 出空灵 全粹 的艺术 至 境 。传 统 艺术 将 艺术 的

生态之 根深植 于其 现实之 中 ，其 由土壤 、空 气 、阳光 、水 分 等

条 件所形 成的生境 ，必 将 其 中精 华转 化 为外 之 美形 与 内之

美 质 。审美 气场 即所谓 审 美氛 围，进 而形 成 时代 性 的 审美

风 尚，余 韵袅 袅 ，延及 后 世 。气 之 流动 需要 足 够 空 间 ，实在

之 境并非 艺术 的理想 之境 ，艺术 中适当 的虚 空与 留 白，才能

创造 出充盈无 限灵 气 的艺 术至 境 ，正所 谓 “无 画 处 皆 成妙

境”。所谓虚 室生 白，是老庄 所强调 的空无哲 学在 中国传统

艺术 ，特别是 绘画艺术 中最突 出表现 。中 国古典绘 画 ，水 墨

晕染 的艺 术背 景 ，氤氲 着水 气 、雾 气 、烟气 ，回味甘远 ，余韵

悠 长 。宋人 马远 的画作 《孤 舟蓑 笠翁 》，被视 作 描绘 空 灵意

境 的经典之作 ，老翁独钓 ，天地 归宁 ，荒寒 孤寂 ，画 中大片 留

白，既是 淼淼江水 ，也是 皑 皑 白雪 ，极 为 形象 地 阐释 了古 典

艺术 的空灵 之境 。宋 人 米友 仁 的 画作《潇湘 奇 观 图 》，在 如

影如黛 的远 山近树 蕴含 中，团团 白云 ，簇簇 相 拥 ，画 家所 叹

“山中何所 有 ，岭上 多 白云”，不 仅是 深 邃茫 远 的 空 山之 境 ，

也是 虚空宁静 的 内心之 境 。由此 可见 ，宋 代绘 画艺 术 ，深 得

自然 之缥缈空 灵之 审美 情状 ，转 而在 水 墨氤 氲 中化 为 至 美

之境 。

因此 ，艺术发生 的 自然气 场与 审美生 境 ，创造 出 了真 实

与虚 幻 、空无与 实在 、纯粹与多 元等诸 多元 素辩证 统 一 的审

美语 境 ，氤氲着独 特 的美感 。气场 生发 ，既是 “气”的 生命 特

性在 诸多层次 的集 中显 现 ，也 为 艺术 之 生态 内涵与 规 律 的

呈现 提供 了艺 术生境 ，为 其审美外 化形态 的气 象生 成 ，及 作

为深 层生态 审美精神 的气韵生 动奠定 了基础 。

三 、气 象 生 成 与 艺 术 意 境 的 耦 合 共 生

象 ，为事物 之形 状 样 貌 等 表 现 ，有表 其外 在 之 物 的 具

象 ，有表其 内在之物 的抽象 。气象一 词 ，原指 发 生在 自然 界

的气 候现象 ，后来 延 伸至 文化 及 艺术 领 域 ，指 人 之风 神 、气

度 、气质 、气 概等 ，艺 术 中 以感性 形 象 与意 象 等 。气 的浸 润

与包 裹 ，赋予 了象 以活态 的 生命 内涵 ，象 的彰 显 与 呈现 ，赋

予 了气 以感性 形式 。“‘气象 ’涉 及 了作 品 由创 作 到欣 赏 这

一 动力过程 的若 干要 素 ”。 因此 ，艺 术 中的 气象 是 审 美 创

造在 物与人 之间协 调的结果 ，既抽 象叉具 象 ，融 汇 了客观 之

形 状与 主观之精 神 ，包 含艺 术 的 生命 意 蕴外 部 表现 。传 统

研究 多将 气象看作 艺 术家 观 物取 象 、情 思 物化 的 艺 术形 象

与 意象 ，笔者 以为 ，气象 在 艺术 中的有 多 层次 表 现 ，与王 国

维先 生《人间词 话 》里 所谓 艺 术 之 多重 境 界①相通 相 连 、耦

合 共生 ：

一

是“无我 之象”与“无我之境 ”的耦 合共 生 。偏 于 艺术

外 在审美韵 致 的 自然之象 与客观之 象 ，可称 为“无我 之 象”。

这类 气象 在外物 的审美化呈 现 中，以物 观物 ，深 藏着 “我”之

本 心本意 ，与传 统艺术 中所追求 的“无 我 之境”深 度契 合 ，耦

合共生 。 比如 ，中 国传 统士 人 的林 泉 之 心 、隐逸 之 志 ，高 贵

静穆 ，淡 泊 宁 静 ，不 仅 存 在 于陶 潜 “采 菊东 篱 下 ，悠 然 见 南

山”的诗句 中 ，更存 在 于传 统 水墨 山水 画 的满 纸烟 霞 ，漠 漠

云海 ，漾漾 山岚 之 中 。传 统 山 水 画 之精 髓 ，深 藏 于 水 墨 之

中 ，在 深浅浓淡 的变 幻 中 ，创 造 了虚 实相 生 、秀润 疏 朗 的山

水气象 ，其 空寂 的“无 我之 境 ”也成 为传 统 艺 术追 求 的 主要

审美境 界之一 。北宋 米 芾 之 画 ，元气 淋 漓 ，多 为远 山 云林 ，

以米点皴 法为 主要 的创作 手 法 ，山水之 景 在 水墨 晕 染点 皴

虚空迷离 之审美气 象 。元 代黄 公 望《溪 山 雨 意 图》《快 雪 时

晴图 》《九 峰雪霁 图》等作 品 ，林 峦深 秀 ，云烟 苍茫 ，取 自然 四

时 、山 水 晴雨 之 景象 ，融 道态 文 化 之 神韵 ，以 独创 “浅绛 山

① 王国维先生在《人间词话》中将词之境界乃至艺术之境界总

结为“有我之境”与“无我之境”，此处笔者在此基础上又增以“超我之

境”，既指超越纯主体与纯客体的大 自由的高远之境。

水 ”画法 ，呈现 出秀润宁静 、辽 阔大气 的艺术 气象 ，与 简淡深

远 的审美 意境 。传统 山水 画 以含 蓄 平 和的 方式 ，将 古 代文

人 士人 心中江湖 之远 的人 生 理想 浸 润其 中，这 也将 宋 元 山

水 画提 升至“圣而神”的绘 画之境 。所 谓“外 师造 化 ，中得 心

源”，造化是 外在 的 自然之象 与客 观之象 ，“师”之 以 内在 “心

源”，即将 内在情 思意趣 渗 透 隐含 其 中 ，以“无 我 之象 ”创造

淡 然无迹 的“无我之境 ”。

二是“有 我之象”与“有我之 境”的耦 合共 生 。偏 于艺术

内在审 美境界 的精 神 之 象 与心 灵 之 象 ，即 为“有 我 之 象”。

此类气 象 ，以心观物 ，借 物 传 达情 思 。“我”之 心 意愿 望 ，通

过外在 之物象 ，以生 气 灵动 的 方式 得 以显 态化 的 艺术 呈现

审美与 表达 。较 之于前 种气 象 ，“我”之 意 趣 、精 神 、情 感在

他物之 中的渗透 与参 与更 为 直接 ，其艺 术 气象 表 现更 为 自

由多样 ，而其 内涵却更 具审美性 与抒情 性 ，其 审美意境 也转

为“我”之心意 突出 的“有我 之境”。《离 骚 》里我 们看 到 的是

一 个无 比奇幻瑰 丽 的世 界 ，山川大地 ，太 空仙 境 ，幽谷空 山 ，

神灵鬼 怪 ，香 草美人 ，其 气象开 阔空灵 而沉郁 深厚 。屈 原之

赤胆衷 心里 的家国 意识 、爱 国情怀 、人生 理 想 ，在 对现 实世

界与宇 宙空 间的大胆追 问与想象 重组 中 ，浮 游于 尘埃之 外 ，

灼 灼与 日月争光 。《聊 斋志异 》里狐 仙花 妖 ，山 中魅影 ，倩女

幽魂 ，在时空 交错 中上 演爱恨情 仇 的人 间故 事 ，可谓气 象万

千 ，恍 惚迷离 ，作 者意 图 已非 简单 刺 贪刺 虐 ，而是 在物 性 与

人性 的相互转换 与交 互 生发 中 ，创 造 出一 个个 承 载着 个人

理想 的乌托邦 ，处 处是 作 者 的主 观意 愿 与情 思 的传 达 。现

代艺术 中过度 口语化 的诗 歌 ，过度抽象 化 的绘画 ，或有 象无

意 ，或有意物 象 ，或无象无 意 ，是 艺术生 命力 的消 减 ，更 是创

作 主体 内在之审 美感受力 与创造力 衰退 的表 现。 当艺 术不

再 拥有“泪 眼问花”的情怀 ，过度 的直抒 胸臆 ，将会 削减 艺术

生命 。传 统艺术 深诸 生态 之 道 ，创 作 主体 是一 个充 满 生趣

与情感的小宇宙，将生命与生态之灵动 、情感意趣之优美渗

入 艺术 生发 中，实现 了“有我 之 象”与“有 我之 境”的耦 合发

展 。

三是“超我 之象”与“超我之境 ”的耦合 共生 。超越 主客

存 在 、物我两 忘的气象 ，创造 出亦真亦 幻 、虚 实相生 、大 自由

的“超 我之象 ”。“超 我之 象”将 自然 与人 生 、客 观 与主 观在

审美层 面有机融合 、辩 证 统一 ，既有 “我 ”之灵 动 与生 气 ，又

有 “无 我”之 淡泊 高远 ，与艺 术 的“超 我之 境 ”汇聚 耦合 。王

羲 之的《兰亭 序 》，在 崇 山 峻岭 中 的曲水 流觞 、茂林 修 竹 之

间 ，创 造了“明月 出袖 ，清风入怀 ”的书法气 象 ，和飘 逸旷 达、

雅 量深致 的文学气 象 。这种 “超 我之象”生 发于作 者对 宇宙

人 生的仰 观俯察 之中 ，超 越 了单 纯 的对 物 的叙 写与 心 的抒

怀 ，在 清奇俊 朗的审美气 象 中，将 普通 文士 聚会上 升至 对世

事 人生 的艺 术哲思 ，韵 高千古 。王国维在《人间词 话 》中说 ：

“太 白纯以气象 胜 。” ]( 。’这 里的气 象 ，是 指这种具 有超越性

的艺术境 界与审 美韵 致 。李 白之 所 以成 为盛 唐 诗坛 典 范 ，

其 原 因之 一 即在 于他将 山水 气 、江湖气 、酒 气 、剑气 、明月之

心 、侠 义之气都 水乳 交 融般 化入 诗 中 ，气 贯千 古 ，从 而创 造

出无法超越 的诗 歌气 象 。可 以说 ，这 种 审美 气 象达 到 了艺

术中随心所 欲不逾矩 的大 自由境 界 ，栩 然高蹈 、逍 遥而 游的

超 我之境 。《红楼 梦》创造 了 中国文学 史上最 为 丰富 的社会

人 生 之象 ，承载 寄 托 了几 多 繁华 盛 象 的大 观 园 ，其 富贵 荣

华 ，虚名 浮利 ，儿女情 态 ，人 间世 事 ，无 一不 在 “白茫 茫 大地

真干净”这个最后 的审美之象 中化为乌 有 ，归 于虚无 。这个

白茫茫 的空无 之象 ，正是 文 本所 力求 表 达 的最深 刻 的哲 学

之境 ，超 越 了文学 对社 会 现象 、人 生形 体 、浮华世 事 的感 性

认 知与审美表 达 ，抵 达 的是 超越 一切 现 实存 在 与主 观精 神

的彼岸世界 。“这是 美 的空 幻 和空幻 的美”，其独 特 之处 在

于“它不 诉诸认识 ，也 不诉 诸 伦理 ，而是 一种 对本 体 的妙 悟

感 受”o[8](P181)它不是纯 粹 思辨 性 、形 而上 的 虚无 ，而是 有 其

强烈的生命性 乃至 生态 性 。因此 ，“超 我之 象”实 为哲 学 之

象 ，以审美的感性形 式达到最 近哲 学本 质的艺 术表达 ，创 造

了高远深邃 的“超 我”艺 术至 境 ，二者 耦 合共 生 了历久 弥新

的人类艺术 经典

至此 ，气象 以“无我之 象”“有我之 象”“超 我之象 ”等 ，呈

现出其多层次 的表现方 式与审美 内涵。而象 的至 高境界 正

是 传统文论 中所谓“象外之象”，气 象在“无我 之象”“有我 之

象 ”“超我之象 ”中，与艺 术 之“无我 之 境”“有 我之 境 ‘超 我

之境”欣 然合和 ，耦 合 共 生 ，在相 互关 联 与延 展 中凝萃 出艺

术 内在之生命 与灵动之 气韵 。

四 、气 韵 生 动 与 艺 术 审 美

精 神 的 耦 合 整 生

如果 说从 气场 生发 到气 象生 成 ，我们 看见 了艺术 内在

生命 的集萃与 升华 ，外 在形 态 之生发 路 径 与规程 ，那么 ，气

韵 生动则 是艺 术 之 生 态 内涵 与 审美 价 值 的 至高 表 现 。至

此 ，艺术 的生发规程 与“气”的运进律 动在耦 合共 进 中，实现

了真正意义上 的系统整生 。 ”

首先 ，气 韵是艺术 之精髓 ，仿佛人 之灵魂 ，生 气灌注 、灵

韵 弥漫 。气者 ，韵 者 ，有 机 融合 在优 秀 艺术 之 中 ，提升 其 内

涵 。气 ，在艺 术 中 内化 为 无 形之 大 法 ，统 摄 其 内在 生命 内

质 ，表现 为洋溢着 生命 气 息的 艺术 灵韵 。在气 的 流动 变幻

中，曲成万物 ，在气 韵 的流 布与 生发 中，美 的运 动形 态 所产

生 的灵 气与美 烁然 呈现 。气韵 既有 内在力 量 的张 力作 用 ，

又有外 在意韵 的聚合作 用 ，是 生命 力 外化 与外 物 生命 化进

而生 态化 的重 要 因素 。因此 ，气 的运 生 ，生 发 出韵 ，艺 术 中

气韵 生动的本质在 于运 动 着 的生命 本 质与 宇宙 精神 ，也 即

是艺术 的生态 审美 精神 。

其 次 ，气 韵生动 ，意指艺术 内在生命最 形而上 的审美特

征 与本 质构成 ，是 传统 艺术 的最 高美 学标 准 。这一 范 畴是

南朝谢 赫在其《古画 品录》中所定 的绘 画六法 之一 ，然而 ，徐

复 观先 生 曾明确提 出 ：“气与韵应 各为一义 。” 他说 ，气

者 ，切就人身 而言气 ，指 的只是 一个 人 的生 理 的综合 作 用 ，

或 日“生理 的生命力”。这一说法 ，抛开 了气 的 自然 存在 ，将

其作 为已经渗入人 身生 命 的综 合 因素 ，单 从社 会文 化 的层

次 ，探究艺术 之气 的现实根 源 。韵者 ，最初 指符合 音律 的和

悦之声 ，后衍 生出艺术及人 由 内在生命 生发 的审美 韵致 ，成

为重要 的古 典 美 学 范 畴 。故 而 ，北 宋范 温 《潜 溪 诗 眼 》言 ：

“韵者 ，美之 极”，还 以其 “通 论 书 画 诗 文”。可 见 ，韵 是 一切

风骨 、神气 、精神在 艺术 中的凝 聚 ，是 创作 主体 在艺 术 中的

精 神性 、情感性 、审美性 、艺术性 等人类 特有 的审 美感受 ，融

合世事 变迁 、时代发 展 、人 生 浮沉 、悲欢 离 合等 个体 性 的 生

存 体验 ，所生 发的艺术 之特定审 美韵致 。

艺 术以其独 特审 美 视角 、人 文 情怀 ，表现 由 自然 生 态 、

社会生 态与精神 生态所构 成 的生 态系统 ，名 其 自然之态 ，摹

其灵动 之姿 ，状其 生 命之 美 。生生 不 息 ，气韵 方 成 ，方 显其

艺术之 内涵底 蕴 。生态 系统 由整体 之大生 命与 个体 之小 生

命有 机构成 ，二 者相 辅 相成 ，耦 合 整 生 。气 作 为宇 宙 、自然

与艺术 的生命本 源与本体 ，它在 自然 系统 中的生 发路径 ，与

在艺 术生发 规程相互 耦 合 ，经 历 了气场 生 发与 艺 术生 境 的

并 生 ，气 象生成与 艺术境界 的共生 ，最终气 韵生 动 与艺术 审

美精 神走 向合乎整体规 律与 目的的整生发 展

最终，气与韵作为艺术的高端审美 内涵 ，二者的交融与

结 合 ，不 仅有外在 路径 的耦 合共进 ，也有 其 内在生态 构成 与

审美 本质 的相生互发 。

其一 ，气在生 态整 体 大生 命 与个 体小 生命 的生长 发 展

中，以吸纳吞吐外界生命之清气、精气、灵气、神气 ．在纯净

空 灵 、鲜 活生动 的审美氛 围与语境 中 ，生 发出 自然 与艺术 的

最 纯粹 的生 命气息 。唐 人司空 图《二 十 四诗 品》，二十 四言 ，

为 文为论 ，充溢 着无 比生动的 自然 灵气 ，诚如 “采 采流 水 ，蓬

蓬 远春”的纤浓典 雅 ，又若 “饮 之太 和 ，独 鹤 与飞 ”的 冲淡 旷

达 ，集 自然 之 清气 、精 气 、灵气 、神气 与艺 术表 达 中 ．创 造 了

无 比高妙 的审美之 境 。

其二 ，生态系统集生命之气韵 、意韵、神韵，经由艺术之

气 象 ，创 造 出格 调甚 高 的艺 术 经典 。艺术 最 高妙 虚静 的心

境 乃如“空潭 泻春 ，古镜照神 ”，艺术创 造的最 高境 界为 东晋

顾恺 之所谓 “传 神写照”。南朝刘 义庆《世说 新语 ·巧艺 》中

有 一故事 ：顾长 康画人 ，或数 年不点 目精 。人 间其 故 ，颐 日 ：

“四体妍 蚩 ，本无关 于妙 处 ，传 神写 照 ，正 在 阿堵 中 。”“阿堵

之中”的目睛所传达出的乃是生命所有的神韵。《诗经》中

有大量对美人之美的传神写照。《卫风 ，硕人 》中“巧笑倩

兮 ，美 目盼兮”，寥寥八字 ，惊彩绝艳，将庄姜之绝世风神流

传于世；《郑风 ·野有蔓草》里写道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一 个“婉”字，美人眉 目之间顾盼流转的风姿神韵 然纸上。

因此 ，气韵 生动之 所以成 为艺 术至 高无上 的审美 法则 ，

归 其根源 ，在一“神”字 。气 是 自然 与人之 本体 ，韵是 自然 与

人 之生命本 质 ，二者有机 结合 的最 高境界 乃是 ，在 作为人 类

审美意识重要体现的艺术创造 中，将其凝神之气化为传神

之韵。气韵生动的核心与本质 。亦是艺术之生态审美精神

的最集中体现。清代文论家王士祯 的“神韵说”．主张诗应

该 冲淡 、清远 、超诣 ，倡导诗 歌应该追 求“妙在 象外”“言尽 意

不 尽”，是 艺术创造对 内在生命 之风神 表现 的至 高要求 。德

国文论家本雅明在《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中所诟病的现代

商业造就的复制艺术之重大缺失在于．丧失了艺术 “灵

光 ”，即“遥远之物 的独一 显现 ，虽 远 ，犹 如近 在跟 前” EI)]Kp62)

很显然 ，这“灵光”是 艺 术 本质 生 命 的体 现 ，模 糊不 清 ，难 以

言传 ，却又客 观存在 ，最 能意会 。艺 术之 内在 灵韵 的核 心 在

于 ，艺 术 内在 生命意 志 与审 美精 神 散 发 出的 无可 替 代 的璀

璨之光 。一切生命 的 内在 之气与韵 的有 机融 合 、和 谐整 生 ，

成为艺 术 中生 态审美精 神的集 中呈现与 传神表 达 。

由此 可见 ，“气 ”作 为生态艺术 之核 心 范畴 ，表征 了艺 术

活态生 动之本质 与 内涵 ，二者耦 合共进 ，在气 之律 动 中呈 现

出艺术 的生发规 程 。多层 次气场生 成为 艺术 的生发 提供 了

多层次审 美语境 ，二者耦 合并 生艺 术气 象 。继而 ，多 样化 艺

术气象 与艺术境 界耦合共 生出艺术 气韵 。艺术 气韵 与 审美

精神耦合 整生 ，成为 生态艺术 之生命 内核与审美 本质 。

“气”本源 生 发 艺 术 之“气”本体 。传 统 艺 术 将 自然 之

气 、社 会之气 、文化 之 气 、创作 主体 之气 汇 聚成 艺 术本 体 之

气 ，与 艺术 耦 合 共进 ，生 发具 有 自然性 与 生 态性 的艺 术 经

典 。耦合 的生态机 制 ，贯 通 了“气”与艺 术 的生 发 规程 及 其

生态关联 ，致 使 中国传 统艺术 既非单纯 的再 现与模 仿 ，也 非

单纯 的写意与表 现 ，而是 艺术 之 “气”本 体 的 多维 构成 要 素

耦合整生 的结果 。这 决定 了传 统 艺术 具 有 天生 的 自然 性 、

生命性 与生态性 ，内蕴耦 合 共生 、系统 整 生 等生 态 机制 、路

径与规 律 ，成 为 生态 艺术 的 典范 形 态 。可 见 ，生 态 美学 、生

态批评等 生态人文 学科 的研究 对 象 ，不 仅存 在 于作 为 历 史

横断 面的 当下 文本 中，更 存 在于 从历 史 纵深 走 来 的经 典 艺

术文本 之 中。这是 “气”与 艺 术耦 合共 进 的 结果 ，也是 生 态

人文学科 未来 的发展方 向。囵

[参 考 文 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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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 日期 2016—10—20

[责任编辑 秦红增]

[责任校对 黄一清]

[作者简介] 龚丽娟(1981～ )，女，湖北老河口人 ，中

央民族大学中国语言文学专业博士后，广西民族大学文学院

副教授 ，硕士生导师。广西南宁，邮编 ：530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