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犁的四本“文学课”小书 - chaozhoudaily.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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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书屋 责编:张楚藩 电话:2356773 2019 年 12 月 29 日 星期日 06 [email protected] 孙犁是我喜爱的作家,他的文 风清新朴素,语言简洁干净,是很有 风骨的一位作家,我经常买他的 书。最近,我淘到了孙犁的四本小 书。这四本小书不是他新时期以来 出版的“耕堂劫后十种”之中那些小 书,而是另外四本与文艺创作有关 的小书,分别是《耕堂杂录》《编辑笔 记》《文艺学习》和《文学短论》。这 些小书,篇幅不大,多则十万字,少 则四五万字,它们主题也大致相似, 都是“教人作文”的具有辅导性的 好书,是孙犁献给广大读者的“文学 课”,值得人们认真阅读。 先说《耕堂杂录》。河北人民出 版社 1981 年 6 月 1 版 1 印,窄 32 开, 74 千字,印数 4000 册,责编李屏锦, 封面设计陈新。封面底色为绿色, 正中偏左下一丛茂盛的兰花,之上 是“耕堂杂录”四字书名,分上下两 行排列,间以白色横线,作者署名采 用了“孙犁”的手迹,为暗红色,整体 设计素淡端庄,给人朴素美观之 感。扉页是孙犁竖写的书名,字体 为绿色,左边钤着“孙犁”阴文红色 印章,扉页左下角为一丛荷花的简 笔画,整个构图自然和谐。 该书内容有三个部分,第一部 分“我的自传”,收文 1 篇,写于 1978 年 2 月 23 日,很短,一千多字, 从中可了解孙犁1956年以前的大 致生活轨迹,也可视为本书的序 言。第二部分“书衣文录”,是作者 “文革”期间整理旧书、写在包书皮 上的“碎思杂录”,“文革”后期被作 者整理,陆续发表并结集出版,至 今已有三四个版本。孙犁由此也 创立了一个新的文章样式,即为 “书衣文”。“耕堂杂录”实是孙犁在 “文革”期间的部分日记。他说“余 向无日记,书衣文录,实彼数年间 之日记断片”。而且是他“身处非 时,凋残未已,一息尚存,而内心有 不得不抒发者”和“偶有所得”而不 加修饰写下来的,所以真实地保存 了他“数年间之心情行迹”,最可见 出他的性情和风骨。第三部分“烽 烟余稿”,是作者关于文学的短论 和随感,写于抗战的 40 年代,这些 文章有的谈“墙头小说”,有的谈 “儿童文学的创作”,有的谈“战时 的英雄文学”,也有描写革命烈士 事迹的,还有描写敌后军民生产生 活的。关于本书文字,作者在《后 记》中说:“我在青年时代,曾于何 种境遇,写过什么文章,并不顾及 它们的幼稚与浅薄。”我们知道,孙 犁是一个真正敢“不悔少作”的作 家,他敢于把早年写下来的文章, 白纸黑字地印在自己的文集里,这 一点,现当代作家中很少有可以与 之比肩的。在《后记》的结尾,作者 说:“幼年,游于泽畔,见飞鸿受伤 坠沙中,仍以啄修润其羽翼,盖强 忘其生命之将尽,幻想经宿复原, 能振翅起飞于之中。当时,余颇为 之痛恻。又见蚕将僵,犹摇头奋体 以吐余丝;星将逝,摇曳其余光,以 眩众目。文人之业,殆将不死不休 乎?亦可怪矣!”这段话也是晚年 孙犁向文坛吐露的真诚心声。 再说《编辑笔记》。山西人民 出版社 1985 年 8 月 1 版 1 印,印数 6100 册,窄 32 开本,45 千字,责任 编辑张安塞,封面设计赵志光,书 名题写沈鹏,为“编辑丛书”之一。 书前有边春光写的《总序》,强调该 丛书是提高出版物质量、提高出版 工作者业务能力的现实需要。本 书收录了孙犁 1946 年至 1983 年间 发表的有关编辑工作的文章24 篇,是他编辑《平原杂志》《文艺评 论》《文艺增刊》时所写的编辑笔 记,涉及编辑素质、投稿、校对、改 稿和作者培养等话题,是指导编辑 的“入门书”“必修课”,是广义上的 “文学课”,对于提高编辑业务素质 和文艺修养都有很高的借鉴价值 和现实意义。 次说《文艺短论》。人民文学 出版社 1978 年 10 月 1 版 1 印,32 开 本,126 千字。该书是孙犁 1949 年 进入天津后所写的有关文艺问题 的文章汇编,收文35篇。文后写 于不同时期的《后记》,说明了该书 成书出版的由来。1963年5月10 日《新版后记》中说,此书“前曾由 上海文化工作社分为正续两编印 行。这些年没有再版。”这次出版, 包括原来的正续两编,还增加了此 后他在报刊上发表、并未结集的一 些文稿。上海文化社是1950年出 版的,新版是 1963 年 11 月作家出 版 社 再 版 重 印 的 ,印 数 30000 册 。 1978 年 3 月 28 日《增订本后记》表 明,此次增订,增加《作画》以下共 8 篇文章,这 8 篇文章是《作画》《关 于短篇小说》《关于中篇小说》《关 于长篇小说》《关于文艺速写》《关 于散文》《创新的准备》《编辑笔 记》。该书是作者在编辑文艺刊 物、从事文艺教学过程中写下的文 艺短论或随感,以文艺作品的思 想、生活、语言这三大基石为主题, 通过作品分析、辅导讲座、答读者 来信等方式,就作家如何提高作品 的思想性、艺术性,作家如何认识 生活、深入生活,作家如何学习群 众语言,作家如何提高作品的表现 力等问题,从理论和实践的角度谈 了自己的体会和认识,文章写得深 入浅出,通俗易通,拿作者的话说, 是“兵教兵的办法”,目的是和同志 们讨论,互相提携,互相鼓励,共同 提高,这些短论,充分体现了老一 辈作家的质朴、平易、清新、沉实的 文章风格和善良、正直、不求名利 的人格魅力。 最后说说《文艺学习》。作家 出版社 1964 年 8 月 1 版 1 印,11 万 字,印数 10 万册。该书是 1941 年 冬作者编辑《冀中一日》之余写给 广大文艺工作者和普通群众的一 本通俗文艺教材。书前有两篇前 言,一篇是写于 1950 年 2 月的《前 记》,一篇是写于 1963 年的《新版题 记》,书后附录写于 1942 年 1 月 12 日的《油印本后记》和写于 1954 年 7 月 24 日的《校正后记》。从这些 前言后记中,我们可以了解到这本 书出版的前因后果。1941年冀中 区吕正操等人发起了伟大的《冀中 一日》写作运动,目的是动员抗日 力量,建立革命的、人民的文艺,参 与人数多达十万众,上至干部士 兵,下至夜校班的识字妇女、农村 老太太。共得稿件30万言,在此 基础上,编辑成了《冀中一日》。孙 犁全程参与了编纂工作。“冀中一 日”运动之后,大批文艺新军出场, 党的文艺事业迫切需要有一本通 俗的文艺书籍,供一般士兵和群众 学习。受《冀中一日》编委会主任 王林委托,孙犁用这一运动过程中 的材料,写成这本“通俗的切合实 际的引导文学写作的书”,原名叫 《区村和连队的文学写作课本》,于 1942 年油印 1000 本出版。大约在 1946年秋,该书在太行山区又铅印 过一次,书名改为《怎样写作》。在 写作本书之初,孙犁为自己确立了 写作的三个方针,一是通俗,二是 边区现实,三是偏重“怎样做”,不 是文理概论。阅读对象主要是在 《冀中一日》发表了作品的人们。 因此,本书“有个合适的弦音,不至 过高,或过低”。它是孙犁看稿审 稿的心得,是“伟大的《冀中一日》 写作运动的副产品”,也是一本“文 学入门”之书。 尽管作者一再坦言,这本小书 不是谈创作方法的书,只是记录了 自己经历的冀中区那一时期的生 活,和编辑了反映这种生活的《冀中 一日》之后,自己对文学和生活、人 民和文学之间关系的认识,但作者 很看重这本书,上世纪六十年代,他 屡屡同人谈起,并请人到当时冀中 腹地各县访求, 1962 年才在他的好 友康濯处得到了最初的油印本底 稿。能保存下来,实在不易,作者的 欣喜之情可想而知。1964 年重印, 就是据此调整补充的。在《新版题 记》中,作者写道:“古人编辑文稿, 主张汰除少作。按照这个定例,这 本书原来是无足轻重的。但这也要 看时代的和个人的经历,汰除‘少 作’还是汰除‘老作’,不能一概而 论。我所以还愿意保留这本书,并 且这样高兴它恢复了旧观,就是基 于它唤起我很多回忆,并在一些方 面,保留了抗日游击战争时代冀中 人民可纪念的战斗精神。” 本书的确是一本文艺入门之 书,全书分六章,从描写、语言、概 括和认识、主题和题材、进修等方 面,全面阐述了如何进行文艺创 作,运用身边事例,结合官兵实际, 实现了作者自定的“通俗”这一写 作方针。整本书通俗易通,形象生 动,偏重于“怎么做”,即便放到现 在来读,我觉得仍是一本切合实际 的文学创作基础之书、入门之书, 是孙犁花力气为我们精心准备的 “文学课”。我想,如果当今有哪个 出版人肯花功夫再印重版这本书, 则对文学爱好者和文艺工作者都 是功莫大焉的好事、善事。 孙犁的四本 孙犁的四本 文学课 文学课 小书 小书 胡忠伟 中国古代文论被冷落了许多 年,究其原因,主要在于残缺与违 时。残缺是它自身的问题,违时 则是公众对它的评价。在崇尚“体 系”、趋新的时代,古代文论这门闪 烁着青铜色的学科,被置于这一近 乎尴尬的地位,也算“得其所哉”。 但是偏偏有人违“时”而动,把已经 几进几出象牙塔的古代文论拾掇 一番,于是我们就看到了王清淮的 《中和论──中国文学批评原则》, 他给古代文坛的“残缺”与“违时” 以新的诠释,为旧学开了新生面。 说中国古代文论残缺,是近些 年的话题。比照西方文论的逻辑思 辨,中国文论唯在感悟,先秦两汉悟 在伦理,六朝悟在道玄,唐宋以后悟 在性灵。悟有通塞、有浅深,通则 言,塞则默,浅则言浮,深则言奥,不 求一律,不务规模,因此,轻灵通脱, 为中国古代文论的突出特色。中国 古代文坛不建构所谓“体系”,文论 甚至不单独成“家”,笔记、书信、序 文、诗词歌赋、筹策辩论,兴之所至, 辄为“文论”。除了《文心雕龙》《原 诗》等少数专门著作,中国古代文坛 大抵如此,而《文心雕龙》等在这一 门学科中无疑应归入另类。 但这并不意味着中国文论就 散漫无稽,真的不成“体系”,它在 自己悠远的发展过程中,形成了不 成体系的体系,这个“体系”的表 现就是:看似零星,实则有系,貌若 支离,实则成体,这是《中和论》一 书的核心思想,王清淮最后将其概 括为两个字:中和。“中”是表现,是 状态,是感觉;“和”是本质,是内 涵,是意念。文论家们在批评他们 面前的著作本体诗文赋时,有意识 地坚持一条基本原则:持中。持中 以求平衡,平衡而致稳定。不过, 所谓持中、平衡、稳定,绝非首鼠两 端,此亦一是非,彼亦一是非,也非 世俗社会学的不加臧否,坐观垂 钓,而是把已经处于两端的观点、 材料以“和”统摄,在理念上消除它 们的矛盾,以使冲突不至于过分 激烈,从而保护了冲突的双方。所 以说,中国文论深得中国哲学的本 质精神,契合了中国社会伦理学的 处世原则。 王清淮断言“中和”为中国文学 批评的根本原则,根于作者对中国文 学批评诸现象的分析和归纳,他把古 代文论归纳为16个命题,统称为“中 和十六论”,如情志、感应、讽颂、文 学、气味、收放、方圆。16个命题都是 如此形式,显然,每一个命题都由两 个对立的子命题构成,在文学批评案 例中,某论抒情,某论言志,某论尚 方,某论重圆,它们在表面上不能调 和,是非此即彼的关系,但在实际讲 评文学作品时,它们未必形成敌对, 而是你我互相包容。这里,往往并没 有一个“第三者”,迫使持论甲乙者取 长补短,随方就圆,实际情形很可能 是甲乙自行调整立场和立论,自然归 于中和,那么,与其说两个子论对立, 不如说它们对称,对立是抵触,而对 称却是包容和互为倚重,在本书中就 被称作“中和”。至此,我们可以做出 自己的论断:《中和论》为中国古代文 论整合,为两级理论框架,构筑了一 个容纳各论的大的系统,这就是以 “中和”主旨统摄的中和十六论。 这里所说的“平衡”是动态平 衡,《中和论》特别强调这一点,因为 古代文论本身是一个十分活跃的理 论体系,它拒绝类型,远离僵化,同 时不断吸取新的学说,以丰富自己 的理论素养,所以,动态平衡是它的 生命源。既如上述,中国古代文论 当不为残缺,以域外理论比照,强分 轩轾,其实未必妥当。感悟型的中 国文论与思辨式的西方文论各成体 系,或许彼此指认对方为残缺,实则 天各一方。但实际上对中国文论来 说,不会发生这样的批评,因为它根 本与西方文论无涉。 关于违时,王清淮涉及并不 多,在这里顺着书的思路略做引 申。该书本身就是一部违时之作, 它拒绝从域外引进的文艺新理论, 不肯将古代文论比附于欧洲美学 体系,它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体系” 这个词。尽管它实际上正在提出 一个解析中国古代文论的新体 系。它采用正统实证材料,使用典 雅的略带六朝文风的语言。这一 切,都使该书显得古色古香,甫一 成书,即可作为“古”书来看。而 这也许正是作者追求的效果,也许 在这位长期浸润于古代文学批评 文海中的专家来看,古又何忧,新 又何喜,今与古,各自不过宇宙短 暂之一瞬,卑微之一隅,彼此争 斗,无异触蛮二氏斗争,伏尸百 万,止增笑耳。至若以古仿今,以 外衡中,无异割鼎之耳,刖鼎之 足,方家或不敢为,或不屑为。 违时与超越 靳小倡 “中国文学史上最可爱的女 人”,大家林语堂如是评价《浮生六 记》中的芸娘。芸娘与其丈夫沈三 白虽经历了人生的坎坎坷坷,却能 风雨同舟,不离不弃,更能过着烟 花神仙般的日子。沧浪亭便留下 他俩许许多多布衣蔬食、诗情画意 的生活足印。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 间无数。”古往今来,多少夫妻相爱 容易相知难。茫茫人海,有几人能 真正走进你的心房?漫漫人生,又 有多少人能觅得知己?十三岁那 年,沈三白遇到芸娘,便告母曰: “若为儿择妇,非淑姊不娶。”花烛 之夜,夫妻俩恍如多年密友重逢。 偶有离别,则是“风生竹院,月上蕉 窗,对景怀人,梦魂颠倒”。七夕 夜,沧浪亭中,各执“愿生生世世为 夫妇”图章。浮生若梦,为欢几 何?人世间,最好的遇见就是你懂 我。沧浪亭边,消夏避暑,芸娘与 三白“课书论古,品月评花”,联句 吟诗,话“西厢”,议“杜李”,更有对 “布衣菜饭可乐终身”静谧温馨的 田园生活的向往。芸娘与三白举 案齐眉廿年有三,彼此体恤,堪称 知心爱人。得此佳偶,夫复何求?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 的灵魂万里挑一。”芸娘不仅天资 聪颖,才情俱佳,更是一个蕙质兰 心,有生活雅趣的女子。那年中秋 日,沧浪亭边,“林木苍翠,晚霞灿 然”,芸娘曰:“今日之游乐矣,若驾 一叶扁舟,往来亭下,不更快哉。” 静室焚香,栽花叠石。更有别具匠 心的荷花茶。“夏月荷花初开时,晚 含晓放,芸用小纱囊撮茶叶少许, 置花心。明早取出,烹天泉水泡 之,香韵尤绝。”即便后来遭遇困苦 的生活,芸娘仍然拔钗沽酒,白纸 糊壁,竹帘为栏。贫窘困苦中,回 忆里满满是同甘共苦和自得其 宁。贤惠风雅之女,当数芸娘。 芸娘,这可爱的女人,像璀璨 的花朵,鲜艳耀眼。可惜在当时压 抑的环境中,日渐凋零枯萎。往事 已矣,斯人留痕。朝晖夕阴,沧浪 亭中,“布衣菜饭,可乐终身”,仿佛 久久回响着。春花秋月,沧浪亭 边,“闲时与你立黄昏,灶前笑问粥 可温”,依稀在传唱着。那一年,一 碗暖粥,惊艳了岁月;那一年,一 壶荷花茶,飘香了流年。 永远的沧浪亭 郑丽薇 拉开玻璃门进去,先右拐五六 步,再左拐十几步,就到了这家西 快餐厅最隐秘最安静的角落,我喜 欢坐在这里看书。 说隐秘安静,是因为它处在一 个凹形部位,只有一张小桌子,可 对坐两人。我总是独自来,这个角 落也就时常只有我一个。我爱靠 墙坐,左后方是落地窗,左前方也 是落地窗,右边紧挨着儿童游乐 室,只有前方是开阔的,看得见落 地窗外的十字街,看得见其他客人 来来去去。就像三面环山一面是 水,低头安静,抬头流水淙淙。 每次来,看见这里空着,便觉 一喜,嘴角上翘,打开月牙儿般的 笑。若有人坐了,便暗暗一声叹 息,微微摇头,像丢了什么美好事 物,颇失落。 不消费白占位置是不好意思 的,点一杯咖啡或柠檬红茶,就可心 安理得待一两个小时,更长时间也 行。翻开书,拿起笔,读到喜欢的段 落词句,勾勾画画,写下感受和共 鸣。间或端起杯子喝几口,感知饮品 由热到温,享受阅读的心流渐深,觉 得此刻的自己是幸福而饱满的,没有 孤寂落寞,只有独处的宁静欢喜。 小说读得多,再是散文,偶尔 诗歌。 读小说总是被情节吸引,那些 明线暗线交织在一起相互纠结的 线,嬉笑怒骂爱恨情仇,一直拽着 人心往前赶,只想马上知道接下来 发生了什么,时间也就过得快,呼 啦啦就到了离开一刻,发现饮品还 有大半杯。 读散文是慢悠悠的,散文原本 也需要慢慢咀嚼,跟作者营造的情 感氛围铿锵有力或旖旎婉转,时而 醍醐灌顶般豁然开朗,微微笑,甚 至想和作者击个掌,倘若忧伤也跟 着忧伤……读完一篇,停下来回味 所得,走一会儿神,看看窗外的车 流,看看那些行走的人。车上的人 路上的人,他们是回家还是离开家 去别处?匆匆的不急不缓的,单独 的有伴儿的,向目的地去。每个人 都是一本书,擦肩而过还是有机会 相互阅读,自己遇见还是别人推 荐,深读还是浅读,由“缘分”这个 东西控制。我这样看出去的所见, 只是一瞥很多书的封面,简约的精 装的时尚的豪华的老气的幼稚的, 转眼消失在视线外,没有停留,没 有回眸。临近桌子旁的消费者,是 可以打开的书,但也只是随手翻 翻,快速的,不经意的,也许什么也 没看清,也许看见了扉页,也许看 见了只言片语,终归不能细读。我 于他们,又何尝不是如此。 好好读一些诗,是因为朋友出 了诗集。事实上,读诗我是不在行 的,甚至有些抵触,源于初写诗歌 时的习作被人狠狠打击,爱诗的萌 芽一并被毁,就此有了心结。读朋 友的诗,是爱屋及乌,字字句句细 品,碰触到柔软内心,眼前出现诗 中画面,这画面经由黑线呈现在诗 集空白处,是对每首诗的评价与注 解。整本诗集里的空白处都是那 些黑线条的画,这些画,大都是在 这个角落里完成,那些诗,当然也 是在这里读完。读诗的时候,自己 也像诗,是一朵云,一片叶子,一枝 花,是翩然飞舞的蝴蝶……落地窗 外时常有蝴蝶,落在绿植上不动, 像是发呆的我。 这个隐秘的地方,只是心理上 的隐秘,其实很容易被看到,安静 也是心理上的安静,其实紧挨着的 儿童游乐室常有孩子玩耍。孩子 的玩耍包括滑滑梯、嬉闹和高声尖 叫,此起彼伏或是一起尖叫,原始 的力量没有任何拘束与扭捏,比着 赛似的直愣愣钻到人的耳朵深处, 让人不由自主张开嘴疏散那些鸣 音,生怕鼓膜被震出个好歹。监护 人大都以为这是天性任其自然,少 有阻止,偶尔有,会让人心头一暖, 知道他(她)是一本好看的书。 有时我一抬头,会碰见孩子的 目光,他们透过游乐室的围栏缝隙 看我,特别是我画画时,此时他们 是安静的,澄澈而好奇。腼腆的被 我一看就躲开了,胆大的会继续 看,或者干脆出来围在我旁边,边 看边问些什么。在他们眼里,我大 概是可以翻阅一下的有点趣的书。 在这儿也能碰见别的看书的 人,在众多看手机者中很惹眼,我会 忍不住多看他(她)几回,感觉那种 熟悉的气场,有好闻的书香,是灵魂 的归属地。愿我于他们亦如是。 有个角落好看书 曹淑风 比翼双飞 苗青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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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书屋责编:张楚藩 电话:2356773 2019年12月29日 星期日

06 [email protected]

孙犁是我喜爱的作家,他的文风清新朴素,语言简洁干净,是很有风骨的一位作家,我经常买他的书。最近,我淘到了孙犁的四本小书。这四本小书不是他新时期以来出版的“耕堂劫后十种”之中那些小书,而是另外四本与文艺创作有关的小书,分别是《耕堂杂录》《编辑笔记》《文艺学习》和《文学短论》。这些小书,篇幅不大,多则十万字,少则四五万字,它们主题也大致相似,都是“教人作文”的具有辅导性的好书,是孙犁献给广大读者的“文学课”,值得人们认真阅读。

先说《耕堂杂录》。河北人民出版社1981年6月1版1印,窄32开,74千字,印数4000册,责编李屏锦,封面设计陈新。封面底色为绿色,正中偏左下一丛茂盛的兰花,之上是“耕堂杂录”四字书名,分上下两行排列,间以白色横线,作者署名采用了“孙犁”的手迹,为暗红色,整体设计素淡端庄,给人朴素美观之感。扉页是孙犁竖写的书名,字体为绿色,左边钤着“孙犁”阴文红色印章,扉页左下角为一丛荷花的简笔画,整个构图自然和谐。

该书内容有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我的自传”,收文 1 篇,写于1978年2月23日,很短,一千多字,从中可了解孙犁1956年以前的大致生活轨迹,也可视为本书的序言。第二部分“书衣文录”,是作者

“文革”期间整理旧书、写在包书皮上的“碎思杂录”,“文革”后期被作者整理,陆续发表并结集出版,至今已有三四个版本。孙犁由此也创立了一个新的文章样式,即为

“书衣文”。“耕堂杂录”实是孙犁在“文革”期间的部分日记。他说“余向无日记,书衣文录,实彼数年间之日记断片”。而且是他“身处非时,凋残未已,一息尚存,而内心有不得不抒发者”和“偶有所得”而不加修饰写下来的,所以真实地保存了他“数年间之心情行迹”,最可见出他的性情和风骨。第三部分“烽烟余稿”,是作者关于文学的短论和随感,写于抗战的40年代,这些文章有的谈“墙头小说”,有的谈

“儿童文学的创作”,有的谈“战时的英雄文学”,也有描写革命烈士

事迹的,还有描写敌后军民生产生活的。关于本书文字,作者在《后记》中说:“我在青年时代,曾于何种境遇,写过什么文章,并不顾及它们的幼稚与浅薄。”我们知道,孙犁是一个真正敢“不悔少作”的作家,他敢于把早年写下来的文章,白纸黑字地印在自己的文集里,这一点,现当代作家中很少有可以与之比肩的。在《后记》的结尾,作者说:“幼年,游于泽畔,见飞鸿受伤坠沙中,仍以啄修润其羽翼,盖强忘其生命之将尽,幻想经宿复原,能振翅起飞于之中。当时,余颇为之痛恻。又见蚕将僵,犹摇头奋体以吐余丝;星将逝,摇曳其余光,以眩众目。文人之业,殆将不死不休乎?亦可怪矣!”这段话也是晚年孙犁向文坛吐露的真诚心声。

再说《编辑笔记》。山西人民出版社 1985 年 8 月 1 版 1 印,印数6100 册,窄 32 开本,45 千字,责任编辑张安塞,封面设计赵志光,书名题写沈鹏,为“编辑丛书”之一。书前有边春光写的《总序》,强调该丛书是提高出版物质量、提高出版工作者业务能力的现实需要。本书收录了孙犁1946年至1983年间发表的有关编辑工作的文章 24篇,是他编辑《平原杂志》《文艺评论》《文艺增刊》时所写的编辑笔记,涉及编辑素质、投稿、校对、改稿和作者培养等话题,是指导编辑的“入门书”“必修课”,是广义上的

“文学课”,对于提高编辑业务素质和文艺修养都有很高的借鉴价值和现实意义。

次说《文艺短论》。人民文学出版社1978年10月1版1印,32开本,126千字。该书是孙犁1949年进入天津后所写的有关文艺问题的文章汇编,收文 35 篇。文后写于不同时期的《后记》,说明了该书成书出版的由来。1963 年 5 月 10日《新版后记》中说,此书“前曾由上海文化工作社分为正续两编印行。这些年没有再版。”这次出版,包括原来的正续两编,还增加了此后他在报刊上发表、并未结集的一些文稿。上海文化社是1950年出版的,新版是 1963 年 11 月作家出版社再版重印的,印数 30000 册。

1978 年 3 月 28 日《增订本后记》表明,此次增订,增加《作画》以下共8篇文章,这 8 篇文章是《作画》《关于短篇小说》《关于中篇小说》《关于长篇小说》《关于文艺速写》《关于散文》《创新的准备》《编辑笔记》。该书是作者在编辑文艺刊物、从事文艺教学过程中写下的文艺短论或随感,以文艺作品的思想、生活、语言这三大基石为主题,通过作品分析、辅导讲座、答读者来信等方式,就作家如何提高作品的思想性、艺术性,作家如何认识生活、深入生活,作家如何学习群众语言,作家如何提高作品的表现力等问题,从理论和实践的角度谈了自己的体会和认识,文章写得深入浅出,通俗易通,拿作者的话说,是“兵教兵的办法”,目的是和同志们讨论,互相提携,互相鼓励,共同提高,这些短论,充分体现了老一辈作家的质朴、平易、清新、沉实的文章风格和善良、正直、不求名利的人格魅力。

最后说说《文艺学习》。作家出版社 1964 年 8 月 1 版 1 印,11 万字,印数 10 万册。该书是 1941 年冬作者编辑《冀中一日》之余写给广大文艺工作者和普通群众的一本通俗文艺教材。书前有两篇前言,一篇是写于 1950 年 2 月的《前记》,一篇是写于1963年的《新版题记》,书后附录写于 1942 年 1 月 12日的《油印本后记》和写于1954年7 月 24 日的《校正后记》。从这些前言后记中,我们可以了解到这本书出版的前因后果。1941 年冀中区吕正操等人发起了伟大的《冀中一日》写作运动,目的是动员抗日力量,建立革命的、人民的文艺,参与人数多达十万众,上至干部士兵,下至夜校班的识字妇女、农村老太太。共得稿件 30 万言,在此基础上,编辑成了《冀中一日》。孙犁全程参与了编纂工作。“冀中一日”运动之后,大批文艺新军出场,党的文艺事业迫切需要有一本通俗的文艺书籍,供一般士兵和群众学习。受《冀中一日》编委会主任王林委托,孙犁用这一运动过程中的材料,写成这本“通俗的切合实际的引导文学写作的书”,原名叫

《区村和连队的文学写作课本》,于1942年油印1000本出版。大约在1946年秋,该书在太行山区又铅印过一次,书名改为《怎样写作》。在写作本书之初,孙犁为自己确立了写作的三个方针,一是通俗,二是边区现实,三是偏重“怎样做”,不是文理概论。阅读对象主要是在

《冀中一日》发表了作品的人们。因此,本书“有个合适的弦音,不至过高,或过低”。它是孙犁看稿审稿的心得,是“伟大的《冀中一日》写作运动的副产品”,也是一本“文学入门”之书。

尽管作者一再坦言,这本小书不是谈创作方法的书,只是记录了自己经历的冀中区那一时期的生活,和编辑了反映这种生活的《冀中一日》之后,自己对文学和生活、人民和文学之间关系的认识,但作者很看重这本书,上世纪六十年代,他屡屡同人谈起,并请人到当时冀中腹地各县访求,1962年才在他的好友康濯处得到了最初的油印本底稿。能保存下来,实在不易,作者的欣喜之情可想而知。1964年重印,就是据此调整补充的。在《新版题记》中,作者写道:“古人编辑文稿,主张汰除少作。按照这个定例,这本书原来是无足轻重的。但这也要看时代的和个人的经历,汰除‘少作’还是汰除‘老作’,不能一概而论。我所以还愿意保留这本书,并且这样高兴它恢复了旧观,就是基于它唤起我很多回忆,并在一些方面,保留了抗日游击战争时代冀中人民可纪念的战斗精神。”

本书的确是一本文艺入门之书,全书分六章,从描写、语言、概括和认识、主题和题材、进修等方面,全面阐述了如何进行文艺创作,运用身边事例,结合官兵实际,实现了作者自定的“通俗”这一写作方针。整本书通俗易通,形象生动,偏重于“怎么做”,即便放到现在来读,我觉得仍是一本切合实际的文学创作基础之书、入门之书,是孙犁花力气为我们精心准备的

“文学课”。我想,如果当今有哪个出版人肯花功夫再印重版这本书,则对文学爱好者和文艺工作者都是功莫大焉的好事、善事。

孙犁的四本孙犁的四本““文学课文学课””小书小书□ 胡忠伟

中国古代文论被冷落了许多年,究其原因,主要在于残缺与违时。残缺是它自身的问题,违时则是公众对它的评价。在崇尚“体系”、趋新的时代,古代文论这门闪烁着青铜色的学科,被置于这一近乎尴尬的地位,也算“得其所哉”。但是偏偏有人违“时”而动,把已经几进几出象牙塔的古代文论拾掇一番,于是我们就看到了王清淮的

《中和论──中国文学批评原则》,他给古代文坛的“残缺”与“违时”以新的诠释,为旧学开了新生面。

说中国古代文论残缺,是近些年的话题。比照西方文论的逻辑思辨,中国文论唯在感悟,先秦两汉悟在伦理,六朝悟在道玄,唐宋以后悟在性灵。悟有通塞、有浅深,通则言,塞则默,浅则言浮,深则言奥,不求一律,不务规模,因此,轻灵通脱,为中国古代文论的突出特色。中国古代文坛不建构所谓“体系”,文论甚至不单独成“家”,笔记、书信、序文、诗词歌赋、筹策辩论,兴之所至,辄为“文论”。除了《文心雕龙》《原诗》等少数专门著作,中国古代文坛

大抵如此,而《文心雕龙》等在这一门学科中无疑应归入另类。

但这并不意味着中国文论就散漫无稽,真的不成“体系”,它在自己悠远的发展过程中,形成了不成体系的体系,这个“体系”的表现就是:看似零星,实则有系,貌若支离,实则成体,这是《中和论》一书的核心思想,王清淮最后将其概括为两个字:中和。“中”是表现,是状态,是感觉;“和”是本质,是内涵,是意念。文论家们在批评他们面前的著作本体诗文赋时,有意识地坚持一条基本原则:持中。持中以求平衡,平衡而致稳定。不过,所谓持中、平衡、稳定,绝非首鼠两端,此亦一是非,彼亦一是非,也非世俗社会学的不加臧否,坐观垂钓,而是把已经处于两端的观点、材料以“和”统摄,在理念上消除它们的矛盾,以使冲突不至于过分激烈,从而保护了冲突的双方。所以说,中国文论深得中国哲学的本质精神,契合了中国社会伦理学的处世原则。

王清淮断言“中和”为中国文学

批评的根本原则,根于作者对中国文学批评诸现象的分析和归纳,他把古代文论归纳为16个命题,统称为“中和十六论”,如情志、感应、讽颂、文学、气味、收放、方圆。16个命题都是如此形式,显然,每一个命题都由两个对立的子命题构成,在文学批评案例中,某论抒情,某论言志,某论尚方,某论重圆,它们在表面上不能调和,是非此即彼的关系,但在实际讲评文学作品时,它们未必形成敌对,而是你我互相包容。这里,往往并没有一个“第三者”,迫使持论甲乙者取长补短,随方就圆,实际情形很可能是甲乙自行调整立场和立论,自然归于中和,那么,与其说两个子论对立,不如说它们对称,对立是抵触,而对称却是包容和互为倚重,在本书中就被称作“中和”。至此,我们可以做出自己的论断:《中和论》为中国古代文论整合,为两级理论框架,构筑了一个容纳各论的大的系统,这就是以

“中和”主旨统摄的中和十六论。这里所说的“平衡”是动态平

衡,《中和论》特别强调这一点,因为古代文论本身是一个十分活跃的理

论体系,它拒绝类型,远离僵化,同时不断吸取新的学说,以丰富自己的理论素养,所以,动态平衡是它的生命源。既如上述,中国古代文论当不为残缺,以域外理论比照,强分轩轾,其实未必妥当。感悟型的中国文论与思辨式的西方文论各成体系,或许彼此指认对方为残缺,实则天各一方。但实际上对中国文论来说,不会发生这样的批评,因为它根本与西方文论无涉。

关于违时,王清淮涉及并不多,在这里顺着书的思路略做引申。该书本身就是一部违时之作,它拒绝从域外引进的文艺新理论,不肯将古代文论比附于欧洲美学体系,它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体系”这个词。尽管它实际上正在提出一个解析中国古代文论的新体系。它采用正统实证材料,使用典雅的略带六朝文风的语言。这一切,都使该书显得古色古香,甫一成书,即可作为“古”书来看。而这也许正是作者追求的效果,也许在这位长期浸润于古代文学批评文海中的专家来看,古又何忧,新又何喜,今与古,各自不过宇宙短暂之一瞬,卑微之一隅,彼此争斗,无异触蛮二氏斗争,伏尸百万,止增笑耳。至若以古仿今,以外衡中,无异割鼎之耳,刖鼎之足,方家或不敢为,或不屑为。

违时与超越□ 靳小倡

胡杨—

顽强的生命力

李宗策

“中国文学史上最可爱的女人”,大家林语堂如是评价《浮生六记》中的芸娘。芸娘与其丈夫沈三白虽经历了人生的坎坎坷坷,却能风雨同舟,不离不弃,更能过着烟花神仙般的日子。沧浪亭便留下他俩许许多多布衣蔬食、诗情画意的生活足印。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古往今来,多少夫妻相爱容易相知难。茫茫人海,有几人能真正走进你的心房?漫漫人生,又有多少人能觅得知己?十三岁那年,沈三白遇到芸娘,便告母曰:

“若为儿择妇,非淑姊不娶。”花烛之夜,夫妻俩恍如多年密友重逢。偶有离别,则是“风生竹院,月上蕉窗,对景怀人,梦魂颠倒”。七夕夜,沧浪亭中,各执“愿生生世世为夫妇”图章。浮生若梦,为欢几何?人世间,最好的遇见就是你懂我。沧浪亭边,消夏避暑,芸娘与三白“课书论古,品月评花”,联句吟诗,话“西厢”,议“杜李”,更有对

“布衣菜饭可乐终身”静谧温馨的田园生活的向往。芸娘与三白举案齐眉廿年有三,彼此体恤,堪称

知心爱人。得此佳偶,夫复何求?“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

的灵魂万里挑一。”芸娘不仅天资聪颖,才情俱佳,更是一个蕙质兰心,有生活雅趣的女子。那年中秋日,沧浪亭边,“林木苍翠,晚霞灿然”,芸娘曰:“今日之游乐矣,若驾一叶扁舟,往来亭下,不更快哉。”静室焚香,栽花叠石。更有别具匠心的荷花茶。“夏月荷花初开时,晚含晓放,芸用小纱囊撮茶叶少许,置花心。明早取出,烹天泉水泡之,香韵尤绝。”即便后来遭遇困苦的生活,芸娘仍然拔钗沽酒,白纸糊壁,竹帘为栏。贫窘困苦中,回忆里满满是同甘共苦和自得其宁。贤惠风雅之女,当数芸娘。

芸娘,这可爱的女人,像璀璨的花朵,鲜艳耀眼。可惜在当时压抑的环境中,日渐凋零枯萎。往事已矣,斯人留痕。朝晖夕阴,沧浪亭中,“布衣菜饭,可乐终身”,仿佛久久回响着。春花秋月,沧浪亭边,“闲时与你立黄昏,灶前笑问粥可温”,依稀在传唱着。那一年,一碗暖粥,惊艳了岁月;那一年,一壶荷花茶,飘香了流年。

永远的沧浪亭□ 郑丽薇

拉开玻璃门进去,先右拐五六步,再左拐十几步,就到了这家西快餐厅最隐秘最安静的角落,我喜欢坐在这里看书。

说隐秘安静,是因为它处在一个凹形部位,只有一张小桌子,可对坐两人。我总是独自来,这个角落也就时常只有我一个。我爱靠墙坐,左后方是落地窗,左前方也是落地窗,右边紧挨着儿童游乐室,只有前方是开阔的,看得见落地窗外的十字街,看得见其他客人来来去去。就像三面环山一面是水,低头安静,抬头流水淙淙。

每次来,看见这里空着,便觉一喜,嘴角上翘,打开月牙儿般的笑。若有人坐了,便暗暗一声叹息,微微摇头,像丢了什么美好事物,颇失落。

不消费白占位置是不好意思的,点一杯咖啡或柠檬红茶,就可心安理得待一两个小时,更长时间也行。翻开书,拿起笔,读到喜欢的段落词句,勾勾画画,写下感受和共鸣。间或端起杯子喝几口,感知饮品由热到温,享受阅读的心流渐深,觉得此刻的自己是幸福而饱满的,没有孤寂落寞,只有独处的宁静欢喜。

小说读得多,再是散文,偶尔诗歌。

读小说总是被情节吸引,那些明线暗线交织在一起相互纠结的线,嬉笑怒骂爱恨情仇,一直拽着人心往前赶,只想马上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时间也就过得快,呼啦啦就到了离开一刻,发现饮品还有大半杯。

读散文是慢悠悠的,散文原本也需要慢慢咀嚼,跟作者营造的情感氛围铿锵有力或旖旎婉转,时而醍醐灌顶般豁然开朗,微微笑,甚至想和作者击个掌,倘若忧伤也跟着忧伤……读完一篇,停下来回味所得,走一会儿神,看看窗外的车流,看看那些行走的人。车上的人路上的人,他们是回家还是离开家去别处?匆匆的不急不缓的,单独的有伴儿的,向目的地去。每个人都是一本书,擦肩而过还是有机会相互阅读,自己遇见还是别人推荐,深读还是浅读,由“缘分”这个东西控制。我这样看出去的所见,

只是一瞥很多书的封面,简约的精装的时尚的豪华的老气的幼稚的,转眼消失在视线外,没有停留,没有回眸。临近桌子旁的消费者,是可以打开的书,但也只是随手翻翻,快速的,不经意的,也许什么也没看清,也许看见了扉页,也许看见了只言片语,终归不能细读。我于他们,又何尝不是如此。

好好读一些诗,是因为朋友出了诗集。事实上,读诗我是不在行的,甚至有些抵触,源于初写诗歌时的习作被人狠狠打击,爱诗的萌芽一并被毁,就此有了心结。读朋友的诗,是爱屋及乌,字字句句细品,碰触到柔软内心,眼前出现诗中画面,这画面经由黑线呈现在诗集空白处,是对每首诗的评价与注解。整本诗集里的空白处都是那些黑线条的画,这些画,大都是在这个角落里完成,那些诗,当然也是在这里读完。读诗的时候,自己也像诗,是一朵云,一片叶子,一枝花,是翩然飞舞的蝴蝶……落地窗外时常有蝴蝶,落在绿植上不动,像是发呆的我。

这个隐秘的地方,只是心理上的隐秘,其实很容易被看到,安静也是心理上的安静,其实紧挨着的儿童游乐室常有孩子玩耍。孩子的玩耍包括滑滑梯、嬉闹和高声尖叫,此起彼伏或是一起尖叫,原始的力量没有任何拘束与扭捏,比着赛似的直愣愣钻到人的耳朵深处,让人不由自主张开嘴疏散那些鸣音,生怕鼓膜被震出个好歹。监护人大都以为这是天性任其自然,少有阻止,偶尔有,会让人心头一暖,知道他(她)是一本好看的书。

有时我一抬头,会碰见孩子的目光,他们透过游乐室的围栏缝隙看我,特别是我画画时,此时他们是安静的,澄澈而好奇。腼腆的被我一看就躲开了,胆大的会继续看,或者干脆出来围在我旁边,边看边问些什么。在他们眼里,我大概是可以翻阅一下的有点趣的书。

在这儿也能碰见别的看书的人,在众多看手机者中很惹眼,我会忍不住多看他(她)几回,感觉那种熟悉的气场,有好闻的书香,是灵魂的归属地。愿我于他们亦如是。

有个角落好看书□ 曹淑风

比翼双飞 苗青 摄